最開始的時候,馬休的洗白過程很順利。
最開始要當西海城的大誰何的時候,馬休起初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當賊多年,忽然聽聞說有機會當個官身,即便是大誰何,依舊是有些不敢相信。懺
畢竟之前馬休打著所謂替天行道的旗幟……
這就像是自己扇自己耳光。
但是,吃飯麼,不寒磣,對吧?
現在雖然說是旗幟倒了,龐德死了,馬休自己成為了一個笑話,但即便是笑話,人也是要活著的,幾乎歸零的馬休想要翻身,就必須要有一些錢糧,而現在貴霜的人遠遠的跑了,鬼知道跑去了哪裡,如果馬休再不撈些錢財,那就真的散夥了。
於是,雖說馬休也害怕萬一被西海的官吏認出來,豈不是等同於自投羅網?可是他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是硬著頭皮來了。在他和胖子安的人重新搭上了線,到了西海城之後,他忽然發現他的憂慮都是多餘的。
根本就沒有人管他!
就像是胖子安所言一樣,隻要馬休能帶來足夠的肉乾,根本就沒有人去多問一句!懺
以至於馬休之前準備了很久的托詞,一個字都沒用上……
若是有人問,『這是什麼肉啊?』
馬休計劃著會說,『這是狗肉。豺狗的肉。』
下一次改成鼠肉,或是什麼其他的肉也成。
若是還有人追問,『那邊有豺狗啊?我們怎麼沒找到什麼豺狗?』
馬休就會說,『都在戈壁深處……都要往深處走……』
然後,一個問題都沒有問。懺
肉收上去了,然後最快速度陸陸續續發往了前方,因為這些肉都僅僅是經過了簡單的醃製,並不能久存。
錢到手了,然後馬休等人的心也就放到了肚子裡,甚至還可以在西海城外的大營外圍補充一些消耗……
一切似乎都在變好,馬休甚至開始設想著他從此就走向了光明。
至於他之前對於這樣的『光明』是怎麼一個評價,又是怎麼一個態度,這並不重要。人都是要吃飯麼,吃飯的事情,怎麼能算是寒磣?
可是等到張遼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先是所有采買肉類的交易都停了,然後西海大營的馬偏將竟然要他『演戲』……
馬休最開始拒絕了,可是馬偏將卻冷笑著表示他沒有資格拒絕,因為他不僅是大誰何,還是馬賊。到了這個時候,馬休才明白,他以為掩飾的很好的身份,其實就像是禿子頭上的痦子,明顯得很。懺
演戲一開始的時候,都還順利。
西海大營之中的兵卒,似乎被馬休的突襲嚇破了膽,不僅是沒有出擊,連帶著防守也不頑強,就連射出來的箭矢也都是稀稀拉拉的,然後營地之中也響起了喧嘩之聲,就像是不僅在營寨寨牆上出了亂子,連帶著營地之內也混亂了一樣!
這就讓馬休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個前鋒營地……
當時那個前鋒營地,也是如同眼前的這個西海大營一樣,亂紛紛,軟弱無力。
若是……
馬休真是忍不住,想了又想。
起初隻是一點點,後來就變得咬牙切齒的想,就在他即將忍不住,要將想法施展成為行動的時候,張遼帶著人衝了出來……懺
張遼如同從山洞之中直接撲出的猛虎,三下兩下就按倒了距離大營最近的那一部分的馬賊,然後撕扯得血肉模糊!
而那一群馬賊數量也是不少,而且或許也和馬休一樣同樣想到了之前的前鋒營地,還在叫囂著在營地寨門之處大搞破壞,結果寨門猛的一開,還沒等這些馬賊興奮得發癲,就幾乎被張遼帶著人碾成了齏粉!
一個念頭在馬休腦海裡閃現,他刷地冒出一身冷汗!
上當了!
什麼演戲,什麼軟弱,什麼配合,什麼防守疏漏,都是假的!都是圈套!
馬休勒住了韁繩,開始減速掉頭,大喝出聲,『中計了!快跑,快跑!』
暮色籠罩下來,馬休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內衣早已經被冷汗打濕了,被夾著寒意的草原夜風一吹,背心胸膛都是一陣陣地發涼。懺
……??(??Д??)??……
張遼正在搜尋著馬休。
或者說,搜尋著馬賊的頭人。
張遼並沒有從馬偏將以及其他的軍校上麵得到什麼關於馬休的信息,但是他清楚在營地之外,肯定有某個人作為首領在指揮著這群馬賊。
這些馬賊都沒有相同的裝備,即便是有一些馬賊穿著和漢軍類似的戰袍,但是依舊還有很多的馬賊,隻穿著各式各樣獸皮和粗布的衣服,而且也有很多人是沒有披甲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樣,有的偏向於漢軍騎兵配置,有長槍和戰刀,也有的偏向於胡人的配備,隻有長矛和長弓,還有一些人則是用著像是羌人武器中常見的那種連枷,甚至還有些拿著錘子和木棍的。
不僅是武器衣甲各異,連帶著他們的麵容也是差距很大,有的人深目高鼻,有些人則長著大扁臉小鼻子,還有些人則是像是鮮卑模樣的小眼大胡子……
誰才是首領?懺
張遼記不得馬休了。
就算是張遼見過馬休,這麼些年過去了,馬休的相貌也發生了變化,未必和當初張遼所記憶的一樣。就像是小時候的玩伴,或許在記憶裡,還是那樣的天真可愛,親密無間,可是真等長大了見了麵,就會發現已經完全是另外的模樣。原先天真的笑容變成了油膩的假笑,纖細的身軀變成了圓滾的肚皮……
因此張遼隻能通過觀察來判斷究竟誰才是這一群馬賊的首領。
張遼對於西海大營,即便是有蒙化帶著一些人在營地之中協防,但是依舊還有些不放心。蒙化是原本西海大營出來的,所以他在西海大營之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威望,這對於最快的穩定西海大營的局勢是有幫助的,甚至也是蒙化帶著一部分西海大營的人解決了馬偏將的『埋伏』……
但終究是不能說完全沒有任何的風險。
所以張遼也不敢讓馬賊真的就衝進了西海大營之中,隻能是想辦法在外麵解決掉這些馬賊的首領,來消弭西海城外的隱患。
憤怒的火焰在張遼心胸之中燃燒著,他確實是沒想到西海的這些兵卒已經墮落到了和馬賊同伍的境地,但是張遼畢竟和呂布不同,他並沒有因為心中的憤怒就失去了理智,他依舊會冷靜的分析現場的情況,做出最佳的應對。懺
忽然之間,張遼發現側前方遠處的一群馬賊有些不同……
不是馬賊的人有什麼不同,而是那些馬。
那一群馬賊,大概有二十餘騎的戰馬,在奔跑的時候,戰馬的步伐竟然相互差距不多!
人待在一起時間長了,都會變得有些相似,即便是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人,比如夫妻,長期待在一起也就有所謂的夫妻相。甚至還有大學裡麵一個女生宿舍待久了,連大姨媽都同步的……
戰馬就更是如此了。因為戰馬本身習性的原因,如果說一個戰馬群體裡麵的戰馬的步調不一致,也就是戰馬跑動起來的速度不一樣,那麼在一群奔跑起來的戰馬必然就會出現前後被拉開,相互脫節的情況。
這其實就像是野生的馬群奔跑的時候,總是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前麵的和後麵的撞到一起但是始終不會發生任何的碰撞,而那些影視劇裡麵的戰馬群總是稀稀拉拉,就算是扮演什麼百戰百勝的威武之軍也是一樣,馬和馬之間都不熟悉,所以根本就不同步,也不敢太靠近。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當一群戰馬習慣了某個人作為領袖,其下的戰馬也就自動成為了頭馬,其他戰馬即便是跑起來,也不會超過頭馬……懺
所以,在那一群戰馬最前麵的那個家夥,必然至少是這一群馬賊當中的重要角色!
而且那個家夥身上還披著一件漢軍紅黑色的披風!
張遼目光一凝,將長槍一舉,『傳我將令!攔殺前方著紅氅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