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越蠻子!
『縣尊!』在裴玄隊列之中的縣兵隊率驚呼,『為什麼這裡有山越蠻子?!縣尊,現在怎麼辦?!』
裴玄大怒,義正辭嚴的嗬斥道:『什麼怎麼辦?!不就是一些山越蠻子麼?!爾等吃喝用度,都是江東上下所勞所出!如今賊子就在當前,爾等竟然退縮膽怯,良心何在?!忠義何存?!』
裴玄的聲音劃過長街,『摸摸爾等胸口!良心何在?!忠義何存?!』
在裴玄如此吆喝之下,酉陽縣城的這些縣兵似乎覺得勇氣又是回來了一些,紛紛舉起刀槍,對著街口的那一群的山越蠻子……
裴玄直著脖子,很是得意的搖晃著腦袋。
不就是區區二三十個的山越蠻子麼?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山越蠻子竟然會在街口這裡出現,但是這二三十個又能算是什麼?自己手下兩三百兵卒,難道連這二三十的山越蠻子都拿不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沙摩柯從城牆上站起身來,哈哈笑著,然後呼哨一聲,周邊藏著的山越便是紛紛起身,有的人拉弓搭箭,射向早就選好的目標,有的手持刀槍,衝向長街上愣神的對手。
原本酉陽的縣兵,都在全神貫注的盯著街口的那二三十個的山越,然後猛然間才發現,原來不是他們將山越堵在了街口,而是他們自己被山越給包圍了!
酉陽縣兵,頓時懵了,亂做一團。
裴玄大驚,尖聲叫著,『殺!殺出去啊!彆站著不動!殺啊!』
就在裴玄大叫的時候,箭矢呼嘯而至。
正抬著裴玄的轎夫,被箭矢一箭射中,頓時嗷的一聲,飆血而倒,將轎子上的裴玄當即給扔了出去。
裴玄錯不及防,一頭磕在石板上,撞破了鼻子,鮮血直流而下。
『血……』裴玄大叫著,『啊啊,我……我流血了……啊……』
裴玄才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卻被旁邊不知道是誰一腳踩到了身上,頓時咣當一聲又是一個狗吃屎,趴倒在地……
『咳咳咳……誰,誰敢踩本官……』裴玄憤怒至極,這一腳沒頭沒腦的踩下來,差點將他的屎尿都踩出來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還有沒有王法了?!
還有沒有尊上了?!
這堂堂一縣令,可是代表了大漢,代表了江東,代表了孫將軍,代表了……竟然被摔了,還被踩了!這誰能忍?!
裴玄怒火中燒,準備『┗|`o′|┛嗷~~』的一聲站起來,臨危不懼的站在戰場中央,憤而號令眾人,指揮若定的將這些膽敢反叛的賊人儘數誅殺,如此方能揚大漢正氣,樹江東新風,建酉陽新貌,展……
還沒等裴玄想完,爬起來大吼,將他在腦海裡麵的想象變成現實的時候,忽然身側有人慘叫,不知道是誰的一條胳膊從空中跌落,砸在了裴玄的麵前。
裴玄瞪著那條斷了的胳膊,看著胳膊斷麵上的那些筋骨,肌肉,還在應力之下蜷縮著,顫抖著,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
裴玄默默的,偷偷的,將那條斷了的胳膊一點點的挪過來,然後蓋到了自己腦袋上。隨後閉上了眼,安安靜靜的趴著不動了。
沙摩柯衝下了城牆,然後一刀朝著酉陽縣兵隊列之中的軍校砍去。
要說沙摩柯為什麼認得這麼準,無他,這家夥有甲!
酉陽軍校連忙招架,雖然說軍校會比一般的兵卒強一些,但是對上沙摩柯依舊沒有能撐多久,連續幾刀就被劈砍得虎口流血,胳膊酸麻,再想要逃跑都已經晚了,被沙摩柯一刀砍翻。
在沙摩柯身邊的武陵蠻連忙上前,用腳踩住,割下了首級,然後高高的舉起,發出了呦呼呼的怪叫聲,代表著他們的蠻王又一次取得了勝利。
其餘的武陵蠻見狀,也都是一同呼應起來,而酉陽一方的縣兵則是士氣跌落,人心渙散。
沙摩柯甩了一下戰刀上的血,然後想起了一些什麼,便是舉起戰刀大喊道,『投降不殺!反抗者,死!』
『頭先布灑!』武陵蠻有的學著沙摩柯的喊話,興奮的尖叫著,揮舞著刀槍,衝向了這些越來越沒有鬥誌的酉陽的縣兵,將這些人包圍在了長街之中。
有備對無備,這一場戰鬥根本沒有任何懸念,很快就結束了。
沙摩柯看著被拖到了麵前的裴玄,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戰場上裝死,也就隻有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想出來的主意。
除非是超大規模的戰場,打掃起來要十幾天一個月的那種,否則一般的小戰鬥,都會立刻在戰後進行清理。
當然,如果說真能被捅兩刀之後,還能忍得住一動不動的,那也可以試一試,賭一賭對方捅的地方隻是些大腿屁股肉厚的,不是一下子就捅脖子肚皮心肝腸……
很明顯,裴玄沒有這份功力,所以他被抓出來了。
看著裴玄的樣子,山越蠻子都在笑。
大抵上任何人看見一個道貌岸然的磚家模樣的家夥被打出了原形,露出了其身上的黑毛之時,都會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歡樂。
都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算是裴玄的狗屎運……
最開始的時候,有人肯定是瞄著坐轎子的裴玄射擊的,因為這家夥人模狗樣的實在是太具備嘲諷的一切特製了,可是射中了轎夫的那一箭,嗯,有可能是射偏的一箭,結果反倒是救了裴玄一命,在混亂之中雖然被不知道誰踩了,但也使得後續的刀槍箭矢什麼的都沒能落到他身上。
『大王饒命!饒命大王!』裴玄帶著一臉的鼻血,嘴唇皮也是磕破了,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披頭散發,衣袍歪斜,像是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鵪鶉,哆哆嗦嗦的在沙摩柯麵前磕頭,『大王饒命……小,小的還有……還有……』
沙摩柯很鄙視他。
不僅是沙摩柯,周邊的武陵蠻都很鄙視裴玄。
甚至連一旁的縣丞都鄙視的看著裴玄……
若是按照往常的習慣,現在就是一刀砍了裴玄,然後開始在酉陽之內開慶功大會,然後將酉陽內的倉廩搬空,順便洗劫一些酉陽之內的富貴人家,抓一些白嫩的小娘子回山寨,便是可以圓滿的完成這一次的下山狩獵了。
不過,沙摩柯在下刀的時候,忽然有些猶豫。
思索了一下,沙摩柯將染血的戰刀架在了裴玄的脖子上,看著裴玄渾身哆嗦,冷汗直流,然後歪著腦袋,又問出了他從諸葛那邊學來的話,問裴玄道:『你想活命麼?想啊?那麼你能告訴我一個,嗯,一個留你性命的理由麼?』
『我我……我我我……』裴玄臉皮亂跳,胡須亂抖,被沙摩柯的刀鋒一貼,便是一動都不敢動,隻能是眼珠子死命瞪著染血的戰刀距離脖頸越來越近,等到最後感覺到了刀鋒觸碰到了皮膚,便是嗷的一聲叫了出來,『我能幫大王取城!取更多的城!』
『哦?』沙摩柯停下了手中的刀,忽然覺得之前他想不通的事情,似乎有些聯係貫通了起來,『說說看……』
『我……我能幫大王……幫大王叫開其他縣城的城門……』裴玄縮著腦袋,『隻求大王攻下其他縣城之後,方小的一條生路……』
如果說,周邊縣城隻有酉陽一城失守,那麼即便是裴玄最後逃脫了虎口,也難免會被追究罪責,治一個失土之罪,但是如果說……
周邊的縣城都失守了呢?
裴玄的失土之罪,似乎就不是那麼突出了……
畢竟法不責眾,沒錯吧?
大家都有罪之後,也就大家都沒罪了。
在加上如果和蠻王搞好關係,順便將那些平日裡麵和自己有些不對付的……
嘿嘿嘿,那豈不是那什麼,又什麼?
『大王,隻要你的手下穿上這衣袍……』裴玄說著,比劃著,努力為自己的小命爭取著,『再把頭發紮一下,戴上兜鍪……想必也認不出來……小的,小的就可以幫大王將城門叫開,然後,嗬嗬,然後自然就……』
沙摩柯仰天大笑,然後拍著裴玄的腦袋,『好,好辦法!』
裴玄腦袋在沙摩柯的拍擊之下一上一下,也陪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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