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池梨入讀恒祿書院已經將近一個月了。
在這一個月裡她宛若一個無底洞,如饑似渴地瘋狂吸收著各種知識,半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彆說去交朋友,她甚至連與自己的同班同學們都沒空多說上一句話。
大多數同學們的學習狀態與池梨是類似的。
這些能入讀恒祿書院的無不都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他們有的已經身負功名,有的還未能得到功名,不管如何,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與其他人掙破了頭都想進入恒祿書院是乾什麼的?
那就是讀書。
恒祿書院內部擁有在全國內都跑得上號的師資力量,與其內裡瘋狂內卷的學子們相同,有能耐在這裡頭當教習的人物,即便不是當時大儒,那也必定要比他人在某些方麵要出彩得多。
例如許家叔父,他本身隻具有舉人功名,但其在畫之一道技藝非凡,所以他出去日常的授課之外,也兼任學院裡的畫技教習。
為了豐富學子們的課程,也為了不培養出一群隻會死讀書的學子們,書院內部除去專門教授科舉考試內容所設的正課之外,還另外設有騎射劍琴棋書畫禮農工等副課。
每位學生都要求必須選修至少兩門副課,並且學完了是要進行年末考核的,若有不及格者,會給一年時間重修,若重修不過,那麼就會被學院勸退。
相當嚴格。
池梨的下一個目標是鄉試。
此時距離鄉試不過隻剩一年半左右。
對於學習時間極大不足的她而言,這顯然是相當緊迫的,哪怕她白天學,晚上睡覺了繼續學,所真正能得到的學習時間也不過不足三年而已。
所以她會儘力在這段時間裡摒棄一切阻礙她學習的障礙,例如與人進行人際交往等,在池梨看來,交朋友什麼時候都行,但在目前有更加緊迫之事前,如果她並無太大空閒去維持一段關係,那還不如暫時不交新朋友,隻待這段忙碌的日子過完了再說。
到時候她有的是時間認識新朋友,豈不妙哉?
而摒棄不了的事情池梨也會想辦法壓縮其所需占據的時間,例如選修副課。
池梨選修了劍與農。
劍既為劍術,文人學劍,不求能上陣殺敵,隻求能強身健體,同時學些自保手段,且他們與人對習者,都得講究君子之禮,點到即止。
在擁有一手真正能與人生死搏殺的劍術的池梨看來,書院裡教習給學生的都是一些花拳繡腿。
她一劍就能砍哭一個小同學。
恐怕書院特意設置這門課,也不過是為了讓學生們能夠多多鍛煉身體。
畢竟科舉考試所需不僅僅是高超的學識,還要有一副健康身軀,不然僅僅考試那幾天你可能都熬不過去。
但這並不是說讀書人都是弱雞,即便學了劍術也菜得不行,裡麵還是有那麼幾個強者存在的,教習他們學劍的溫教習是一位,還有與一位與池梨在一個劍術班的同窗,名叫吳鴻何的,也使得一手精妙劍術,甚至能與池梨有來有往地對上兩招。
當然,他從未贏過就是了。
劍術課的考核一直很簡單,兩兩對戰,勝者晉級,最終以對戰排名論高低。
所以從池梨選修這門課一來,她一直都穩占第一寶座,如一座高山般隻能受人仰望,不可撼動。
而甚至無人瞧見她除了上課時間外習劍,偶爾有人在課外撞見她,隻能見其不是在讀書就是在讀書之中,若非還有對溫教習的基本尊重,知道得不能在對方課上學彆的知識,興許池梨都得將她的書本搬到劍術課上來。
因此,在池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就因除去課堂時間以外從不練劍,卻打遍書院無敵手的威名,而成為書院內一代風雲人物。
與她的劍課一道出名的,還有其在農課上的表現。
農課顧名思義,就是教導學生認識農桑,並親自參與進種植過程的課程。
聽聞這門課乃是書院院長所特意設立,就為了讓學子們不要隻會死讀書,而忘了國之根本是為農,想提前培育他們對於農桑知識的了解,將來有一日若學生能當上官,也不至於對田野間的事情一無所知,從而無法管理好治下轄區的農事。
可以說,院長此舉完全是為了學子們的未來所考慮,隻是學子們的能不能體會到其用心良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池梨之所以選擇農課,那是因為其上課與考核要求說嚴格也嚴格,說不嚴也不嚴。
在上課第一天,專門被聘請來教授農課的老農隻乾了一件事。
——將裝在麻布袋子裡的種子全部倒出來,讓學生自己挑一到三顆自己回去種植。
“我們這堂課不強求學生天天來上課,我一直都在書院後山那邊種地,你們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可直接過來問我,若我不在,問問彆的農人也成,種地嘛,都是這樣的,農課考核內容也簡單,隻要求你們在年底前,至少能種出一種糧食即可,哪天種成哪天來我這兒交課業,這門課就算過了,中間如果種子全部種死了的話,也能來找我重新領種子,但隻能領三次,多了你就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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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農說話不像文人那樣文鄒鄒的,比較直白,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
池梨不想耽擱時間,聽完學末考核要求後就直接走上前,隨意在那堆種子裡抓了三顆,然後與老農告辭走人。
回去後她也沒怎麼過多打理,就隨意找三個花盆給這些種子們都種下,然後就擺在女宿舍門前的空地上,想起來了就澆澆水施施肥,沒想起來就讓它們那麼放著,能不能活全靠天意。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放養式種法,最後忽然讓池梨將這三枚種子都種活了!
池梨本人甚至還是在親眼看見種子生根發芽結果後,才知道自己究竟種了些什麼東西。
老農準備的種子並不都是一樣的,裡麵涵蓋有各種不同的種植,甚至還有些已經發芽的根莖類植物。
池梨當時沒注意看自己拿的是什麼,她真的就隻是全憑感覺亂抓的,隻是超高的好運會讓她自然而然地抓中裡麵生命力最旺盛的那幾顆種子。
所以種出果實的幾率也大大提升。
也是這些種子都自我成熟後,池梨才發現她原來拿的是一枚黃豆種子,一枚花生種子跟一枚甘蔗種子。
最終也成功種出來了三株植物。
上個世界在荒野中池梨就嘗試過種植了,所以他們對這些種植成果並不感到多麼驚異,但能見到他們開花結果,還是挺令人高興的。
在從中挑選了那株已經成熟開始變得乾枯的黃豆拿去交課業後,池梨就將剩下的帶回許府。
甘蔗切段,一半拿去孝敬外祖父母,另一半拿來跟許湘兒與許泛兒分了。
一株花生所能結的果實不多,池梨舍不得分出去,就將其挖出來曬乾,然後隨著家書送回去給她爹娘嘗嘗。
禮物不貴,但這可是女兒親手種出來的糧食,對池家夫妻而言,那其中所蘊含的心意更加珍貴。
甘蔗費牙口,好在池梨姐妹三年輕牙口好,當場就將自己分到的那一小段甘蔗給啃了,甜了個嘴兒。
許老爺子與沈氏年紀大了牙不行,就隻能讓人將其榨成甜汁兒來飲用,倒也不錯。
老兩口挺樂嗬的,畢竟這是外孫女的一番心意。
“梨兒表姐,我打聽到了。”
趁著池梨難得現在有空的時候,許泛兒鬼靈精地拉住她的衣袖,將她往角落裡引。
然後小姐妹倆就背對著許湘兒,如此這番地說了一通,還時不時點點頭,發出原來如此的驚歎。
許湘兒“?”
她們這是在搞什麼?
原來,之前池梨注意到許湘兒想要讀書的那顆心,卻又不知道被什麼給束縛住了,導致她無法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願望。
偏偏她自己一天到晚忙著讀書也很忙,沒辦法專門去調查原因,也就是巧了,一直在對姐姐們暗中觀察的許泛兒這鬼精鬼精的小丫頭也發現了她倆之間看不見的暗潮洶湧,就乾脆跑來找池梨求證。
這事算是小家夥自己發現的,不算池梨泄密,所以一被問到,她除去一開始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之外,就將事情經過告知對方。
結果一聽完後,許泛兒立馬拍拍小胸脯跟池梨保證,由她去調查三表姐想讀書又不敢讀的原因,查出來後她倆在想辦法好好勸說三姐姐,至少讓她能夠勇敢地表露心聲。
“好,你去調查,查到了我們再想辦法一起解決問題。”
話是這麼說,但池梨並未將一切希望寄托在許泛兒身上,隻是許泛兒的積極到底給了她些動力,所以她也從原本的隻口頭勸說,勸不動就拉倒的態度,轉為特地命人去查查具體原因。
查出來了能幫忙解決她肯定會幫一把,但如果實在幫不動的話,池梨也不強求。
畢竟人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如果許湘兒最終還是不願意接受她的幫助,那她也沒辦法不是嗎?
這事其實隻要有心,並不難查。
但得知真相的池梨卻眉心微鎖,有些為難。
“梨兒表姐,這個問題很不好辦嗎?”見池梨麵露難色,許泛兒也意識到這裡麵的問題並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不僅也跟著擔憂起來。
“不好說。”池梨搖搖頭,給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其實阻礙許湘兒讀書的原因隻有一個人,她娘,鄭氏。
原來,許湘兒自小就是個愛學習的人,她不僅學琴棋書畫,也讀四書五經,可能是學得多了,懂得多了,就開始隱隱有些不甘心。
偶爾許湘兒也會想著,若是自己也能像家裡的表哥表弟們一樣,去外麵讀書進學,參與科舉考試,大展一番才華,又該有多好?
可現實就是女子是不被允許參與科舉的。
若是女帝沒上位,這個國家一直由男子掌權,等她日後嫁了人,生了子,可能也就死了心了。
偏偏,現實就是那麼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