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嗣諭抿了抿嘴,遲疑了片刻才道:“二伯母也這麼說!”
二伯母?
十一娘很是吃驚。
徐嗣諭低了頭:“二伯母和母親說了一樣的話。她說,好男兒當建功立業,馬革裹屍而還。那些坐館先生,多是落第之人。八股文章,科舉應試,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又怎能教出好學生?謹習書院的薑山長卻不一樣,他本身是狀元出身,又是由仕入學,學問、人品、見識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爹爹把我送到那裡去,是花了很多功夫的,對我期望很大的。”他說著,抬起頭來,嘴角高翹,露出一個笑容來,眉眼間就有了少年憧憬未來的飛揚,“還說,不孝有三。阿意曲從,陷親不義。隻要性情稟直,就能做到。不娶無子,絕先祖祀。還可以過繼。隻有家貧親老,不為祿仕最難做到。要我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將來為徐家光耀門楣。”
考個功名……何其難。要不然,也就不會有後來範進中舉瘋癲了。
可這個時候,沒有比二夫人說法更好的激勵了!
十一娘點頭,也笑著鼓勵他:“那諭哥要好好用功才是。”
徐嗣諭笑著點了點頭。
而倚著水榭欄杆遠遠地眺望碧漪湖畔的文姨娘臉上雖然掛著笑容,眼底卻沒有一絲的歡快。
徐令宜訓斥秦姨娘的話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難道,侯爺要的就是這些!
她想到自己做姑娘的時候。
打算盤得了第一,老太爺高興地把她舉過頭頂,隨後又婉惜地說了一句“可惜是個女孩子”;穿了小廝的衣裳跟哥哥去收棉布,手一摸就知道是什麼織機織出來的,哥哥賞了她一塊羊脂玉,然後如釋重負地悄身和管事說“還好是個女孩子”……後來家裡要把她嫁到徐家來,她一句話也沒說。當時隻覺得,老太爺、哥哥們再也不會嫌棄自己是女孩子了吧!
可誰曾想到,文家如果是魚缸,那徐家就是河岸。而她,如一隻被從魚缸裡被丟到了岸上的魚,不僅呼吸困難,還粗俗難堪……一樣被人嫌棄!
恍然中她抬頭,看見喬蓮房略帶幾份不耐的臉。
“文姐姐,”從水麵吹來的風還殘留著幾份寒意,她攏了攏褙子的衣襟,“難道我們就一直站在這裡等著?”
文姨娘想到之前她縱是微笑也帶著幾份降尊屈紆的不屑,忍不住道:“要不,你去看看?侯爺訓了這麼長的時候,隻怕口都乾了!”
她說著,就看見喬蓮房的眼睛亮起來。
文姨娘忍不住笑了起來。
喬蓮房卻露出了一個笑容:“夫人和姐姐都在外麵等……我還是跟姐姐一起在外麵等吧!”
文姨娘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有小丫鬟跑過來,沒看見十一娘,奇道:“兩位姨娘,夫人呢?”
喬蓮房指了指湖畔。
文姨娘卻從衣袖裡掏了幾文錢賞給那小丫鬟:“侯爺找夫人什麼事呢?”
小丫鬟不肯接賞錢。
“沒事,沒事。”文姨娘笑道,“給你買糖吃。要是不能說,你彆說就是。”然後道,“夫人正和二少爺說話呢!”
那小丫鬟聽著遲疑了片刻,道:“反正您等會也會知道——侯爺讓夫人去,說從今開始,秦姨娘就在夫人跟前服侍,把規矩學會了再說!”
“你為什麼不跟她說這是我的意思?”徐令宜靠在床頭,望著正移燈過來的十一娘。
晶瑩的燈光照在她臉上,有種素淨的美。
“我和侯爺是夫妻。”十一娘放下燈,坐到了床沿,“彆說當初侯爺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是讚同的,就是我不讚同,有人這樣質疑侯爺的決定,我也不能把事推到您那裡去。”
徐令宜聽著微愣。
十一娘已脫鞋上了床,靠在床頭和他說話。
“隻是侯爺以後彆再發這樣大的脾氣了!”然後把今天有人當著自己的麵嗤笑,自己又怎麼和他到湖邊說話,他又怎樣回自己的,一一都跟徐令宜說了,“……諭哥兒不小了,過幾年都要娶媳婦了。您這樣不管不顧地亂訓一通,彆說諭哥在仆婦麵前抬不起頭來,就是以後的媳婦,隻怕也要跟著受牽連!”
徐令宜沒有做聲。
“侯爺也早些睡吧!”十一娘就笑著放了帳子,“聽說明天院子裡上梁,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搬回去?”
徐令宜笑著摟了她:“六月份應該可以搬了!”
十一娘在他懷裡挪動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比較舒適的位置。
“侯爺,要不我們訂一個小一點的燈吧?專放在牆角。這樣又可以照明,又免得燈光刺眼,妾身半天才睡得著。”
“行啊!”徐令宜道,“明天我跟內務府說說。”
十一娘和他說起秦姨娘來:“……我看,您說說就算了。不用在我麵前立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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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草稿,等來電了我再仔細改!
至於晚上加更,還是老話,大家彆等了!
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