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夫人啊,楊夫人雖然善良但是脾氣有點暴。我聽說她開心的時候對誰都可好了,一生氣連楊將軍都罵得狗血淋頭。這暮雲城的夫人們哪個不曾是她的密友,後來全跟她鬨翻了。夫人你若想學做菜,葉府裡的廚子也能教您。去了楊夫人那邊怕是要受委屈。”方媽又似乎忘了她剛剛還在誇莫瀾人美心善,又開始憂心忡忡。
我笑道“怕什麼呢,她又不會吃了我。”
回到葉府的時候姬玉已經在等著我吃晚飯,我見了他還沒說話,方媽就火急火燎地開口了“老爺,今天可是驚險了。夫人聽著說書就暈倒在地,頭磕破出血了。幸好楊家夫人也在,把夫人接回楊府休養了半日,這才緩過來。”
方媽的嗓門很大,聲音在整個房間裡回蕩,像是我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話音剛落姬玉還未曾有反應,她便開始數落她自己,從早飯時沒有察覺到我臉色不好開始一件件反省直到進門的時候沒有攙好我讓我踉蹌了幾步。
姬玉和我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這方媽雖然說嘴碎了些,但卻是很精明的。這麼一通話下來,黑的白的都叫她說了,倒讓姬玉不好責怪她。
於是姬玉也就是和善地說了她兩句,就把她遣走了。我坐在他旁邊拿起筷子準備吃晚飯,不期然他的手落在了我額角,指腹輕柔地點點我額頭的紗布。我疑惑地抬眼看他,他微微一笑“疼不疼?”
我和他同時出聲“還好。”
他搖搖頭,說道“就知道你要說這個。”
語氣裡好像有一絲不滿。
我想了想,從善如流地答道“疼,我疼。”
他被我這反應弄得愣了愣,無奈地笑起來,給我布菜。
“你真是怪人。”
我看著他夾到我碗裡的豬肝,他怕是早料到我暈倒會受傷,還提前準備了補血的食物。
“楊夫人如何?”
“熱心,熱情,聽說脾氣暴躁,今日還未見識。已經約好過幾日去她府上一同學廚藝。”
“她在學廚藝?”
“她手背上有油點燙傷的痕跡,像是下廚所致。楊府這樣的規格根本不用她親自下廚,若是熟於烹飪的人也不會被燙成這樣。所以她是個新手,有意在學習做菜。我試探她說我正想學廚藝,果然試出來了。”
“……我家夫人真是細心。”
我並未搭話,夾起豬肝吃起來,姬玉那邊卻很安靜,也不見他夾菜。
我轉過臉去,他托著下巴看著我,和我對上目光之後笑起來。這臉雖不是姬玉的臉,但眼睛還是他的眼睛。姬玉是笑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型。
“你在看什麼?”我問他。
他十分理直氣壯地說“看你。”
“看我做什麼?”
“看你好看。”
我拿筷子的手頓了頓,這話聽起來真是熟悉,就是對象對調了。我歎息一聲,給他夾了許多菜“葉郎快吃吧。”
他也不再調笑我,拿起筷子開始吃。他吃飯的速度比我快許多,不消片刻碗裡的飯便沒了大半,他便如往常一樣放慢了速度等我。可能是無聊,他突然問道“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我搖搖頭“沒有。”
“總有那麼一兩件吧,說出來我給你。”頓了頓,他笑道“算是你今天受傷的補償。”
“你向來很會揣摩人心,送給我們的禮物都是最適合我們的最可心的,你便按之前那樣給就好了。”
“彆人的喜好我或許猜的準,但你的心意我從來摸不透,這世上好像就沒什麼你在乎的東西。你不妨好好想想看要什麼。”
姬玉如此執著,我便開始思考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待我吃好的時候,姬玉也掐好時間放下了筷子,我看向他說道“我想聽你彈琴。”
他有些詫異。
我解釋道“嫦樂說,你是這世上最好的樂師,寫了很多這世上最好聽的琴譜。我想聽你彈你作的曲子。”
姬玉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一絲茫然的情緒轉瞬即逝。他緩緩地說“你說過你不通樂理,不辨五音。”
我點點頭“可是我還是想聽,你不是說了要補償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起來,仍是眉眼彎彎的狐狸樣子。
“好啊,隻是嫦樂吹噓太過,我並沒有她說的那麼好。”
我點點頭。
其實我大概是聽不出來好壞的,我隻是想聽他彈琴罷了。
就像十四年前我遇見他那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