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若是孤未曾記錯,卿年少從軍,已為大宋征戰四十載有餘。”
“從少年兵卒,到如今樞密,卿當的上功勳卓著、大宋砥柱八個字。”
張俊聞言也是恍然,他隻是平民出身,初為鄉兵弓手,征南逐北曆經大小征戰數不勝數,蕩寇、伐逆、抗金,他敢對任何人說,這高位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可是,自己何時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啊。
為權?為財?為勢?屠龍者終成惡龍!
他伏地叩拜,悲聲痛哭,也不知道是為自己的命運,還是為自己的將來。
韓世忠、劉光世,甚至是嶽飛,神色都無比複雜。想當年,這個人也是自己袍澤,也是可以互相擋刀的弟兄,他也曾為自己流過血啊。
趙構麵色平靜,任由張俊痛哭,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樣的人也見得多了。
皇帝可有愛,卻必定無情!
一個人有用的時候,皇帝需重用,一個人無用的時候,皇帝會舍棄。無關情分、無關功績。
“初入軍中,你為兵卒鎮壓叛亂!政和六年你隨軍攻伐黨項!靖康元年,你以數百眾破金兵……”
“紹興四年,金兵南下,你告訴朕‘避將可之,惟問前進一步,遮可脫’。”
“紹興六年,劉豫三十萬兵馬侵伐,你率部奮而擊之,大敗偽齊兵馬,從藕塘一路追殺劉豫殘兵至壽春!”
“你之功績,朕難以曆數!”
“臣,有愧於陛下啊!”
“你可知曉,朕為何曆數你功績?”
“臣……不知!”
“啪!”趙構猛然起身,厲喝,“朕是在想,有什麼理由能夠保住你這顆項上人頭!”
嘩啦!
張俊身形一晃,狼狽跌倒在地上。
“有愧?你張俊該有!”
“你為大宋、為朕立下大功,朕給你高官厚祿,不僅是你,你的父母、祖父祖母,你之妻妾,你之子孫,朕無一不厚封重賞,你立功、朕封賞,公平公正。可是你張俊如何對朕的?”
“你張俊圈地僅是良田逾百萬畝,每年收租米數十萬石,咱們大宋最富庶的紹興府全年之稅賦,比不上你張俊租米的一半!”
“你巧取豪奪,宅地、園苑遍及天下,僅是租出去的房舍,每年收租十萬兩。”
“家中銀子堆積如山,你張俊甚至需要鑄成銀山!”
“好啊!好啊!好一個張俊、好一個朕之肱骨!這大宋江山到底是你張俊的還是朕的。”
“臣……臣該死!”
“啪!”趙構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泥塑,直接砸在張俊頭上。
“你張俊是該死,便是將你抽筋剝骨、將你誅滅九族也難解朕心頭之恨!”
“啊……陛下!請陛下看在老臣為陛下儘忠的情麵上,饒了臣之家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