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雲義的那一瞬間,鹿呦腦子裡隻浮現了兩個字完了!
先前情況危急之下,她叫烏林幫忙捏碎了血魄,不是沒有做好再見到他的準備,可是……她沒做好現在衣衫不整、發髻淩亂被人抱在懷裡見到他的準備。
此番情景,是個人來看一眼都會浮想聯翩,更何況她這兩日和雲晨也著實算不得清白。
她莫名有些心虛,但更多的還是害怕。
她想到了前世,她不過是和陳最說了兩句話,拉拉扯扯了一會兒,他就差點把陳最給殺了,後來更是發了瘋……
想到這裡,攥著雲晨衣襟的手指不由緊了緊,她下意識埋了埋頭,躲開了雲義陰冷的視線。
怎麼辦?有種莫名被人捉奸在床的既視感。
可是她這輩子與他關係疏遠,也不再是他的寵姬,就算跟彆人有了什麼,也應該和他沒關係吧?他怎麼還是擺出一副要殺人分屍的羅刹臉?
但念及這人過來,還是為了自己,鹿呦又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能過來,想必是已經把青無修給解決了吧?憑他的實力應該是不難,也應該不會受什麼傷才對……
鹿呦在這裡想的亂七八糟,神思亂飛,而兩個甫一對上視線的男人,幾乎都在頃刻迸發出暗芒殺意。
兩個人一個在地上,一個在空中,一個著白衣,一個著玄袍,臉都如出一轍的俊逸,身姿皆頎長如鬆竹。
隻是一個偏瘦,臉色蒼白若雪,綺麗眉眼間含著化不開的陰鬱;一個勁挺,臉如春山,目若微月疏星,澄朗非常。
懷抱軟香的少年仰著頭,薄唇微抿,嘴角泛冷;持劍懸空的青年低垂著眼,表情冷漠似冰,眼尾卻汲著猩紅。
兩個人遙遙對視片刻,竟是同時將劍指向對方。
同樣的招式和動作,帶著雙生子般的默契,隻是都還未出手,便被一道輕軟的少女聲所打斷,“那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離開這裡再說?”
鹿呦此時已經偷偷從雲晨懷裡摸了下來,隻是腰還被他用胳膊摟著,她伸出細白手指,指了指洞穴口站立的那道纖長麗影。
似是有所察覺,男子向她遞來了一個毫不吝嗇的笑容,宛若妖花綻放般,看的鹿呦又滯了一瞬,這人長得也實在好看了些。
但是再好看,他也是個陌生人,比起雲義和雲晨兩個人可能會有的針鋒相對,這個人顯然更危險一點,還是得儘快離開這裡的好。
雲義冷冷瞥了她一眼,從空中緩緩落下。
鹿呦被他看地一哆嗦,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雲晨目光微閃,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淡聲開口道“小師叔。”
雲晨不知道雲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心裡有疑問,也有壓抑的怒火,想到這人之前對自己的警告,以及暗地裡對呦呦做的事,他的心緒便難以平靜。
隻是此刻,看著對方危險的目光,他心裡還多了一份警惕。
小師叔曾經是除了師父之外,他最崇敬的人,他的劍術之所以進步那麼快,也是對方悉心教導的緣故。
是師叔也算半個師父,雲晨從沒想過會有和他持劍相向的一天,也從沒想過,自己的師叔竟然會喜歡自己的心上人。
但無論如何,對於呦呦,他一步也不會退讓。
少年用了點力,將懷裡的人拉的更靠近了一些,幾乎是以一副宣示主權般的姿態,看向對方。
雲義眸眼微眯,神色晦暗難辨。
他的眉眼本是生的極好,眼型略長,眉骨深邃而精致,眼尾微微上翹勾著一抹薄紅,向人瞥來時總帶著幾分目下無塵的涼薄感,此刻雙眼一眯,漆黑的瞳仁便如冬夜寒星,透著砭人肌骨的冷意。
“你是自己過來,還是要我動手?”薄唇輕啟,聲音冷的沒有溫度。
他隻是定定地看著那個少女,仿佛其他人都是空氣般。
鹿呦身體一顫,緩緩抽離了少年的懷抱,她歎了一聲,轉頭看向那個臉色冷漠的男子。
“呦呦!”
少年急切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眶微紅,聲音低啞,“彆去……”
幾乎帶了一點懇求。
鹿呦拍了拍他的手,卻沒有回頭,她澀聲道“我若過去了,你就不會傷害他,是嗎?”
雲義眼簾輕掀,嘴角勾起諷刺弧度,“怎麼,又要為了另一個男人求我嗎?”
他這話說的實在難聽,鹿呦眼角一酸,眸子裡已是沁了薄薄的霧氣。
她開口,聲帶鼻音卻堅定“不是求你,是談判,隻要你不傷害他,我就跟你走,隨你處置。若是不行,便連我一塊殺了吧。”
前世已見識過他的瘋狂,鹿呦實在是害怕他像前世對陳最那樣,對雲晨痛下殺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他心裡有多重的分量,她隻能賭,賭他還顧念著自己的性命,不會真的對自己下手。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白了幾分,一層薄紅如河水上漲,緩緩蔓延到眼膜,熄滅了唯剩不多的光亮。
“隨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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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輕滾,他的聲音帶著窒悶的啞澀,“從前對我避之不及,現在卻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
“為什麼?”
他倏然抬眸,雙目赤紅,陰鷙目色透著徹骨寒意,近乎是瘋魔般地低吼道“為什麼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費儘心機所得,他卻不費吹灰之力!為什麼你跟那個女人一樣,眼裡永遠隻有他!”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明明……你我才是夫妻……”
他緩緩閉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顫抖,胸口傳來尖銳的疼痛,好似一把刀刃在裡麵翻攪,直至迸濺出一路血珠。
他的神色看起來實在過於詭異,鹿呦被嚇的愣住,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也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回頭看了看雲晨,卻見他也是十分茫然模樣。
她顫巍巍開口“什、什麼意思?”
可再次睜眼,雲義卻已經斂下了所有的異色,漆黑的眸子黯淡的不見半點波瀾,他勾了勾唇角,笑地嘲弄而寡涼,“我隻要放了他,就隨我處置是吧?好啊,讓本尊看看你的誠意。”
他衣袖一拂,一道悍然的靈力揮來,將雲晨猛地掀到了一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掐住了少女的脖子,強迫她仰頭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