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義沉默下來,久久未說話。
他突然不出聲,鹿呦反倒有點慌。
她仰頭偷偷覷他。
今夜無月,隻有黯淡的星光寥寥係在深藍色的天際,他攏在鬆枝影下,麵色蒼白地有些病態,綺麗眉眼注視著前方,看著是平淡至極的模樣,眼尾卻已汲上一抹深紅。
他向來是清冷孤傲,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此刻卻顯得格外落寞和沉寂。
鹿呦很少見他這般模樣,可每次見了,不知怎的,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雲義……”
她動了動唇,下意識想像前世那樣去撫平他眉心,卻到底沒有伸出手。
他仍舊沒有說話,隻是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輕垂下,似是想將她放開,可最後又微微用力地將她擁攬進懷。
“阿吟……”
他開口,聲音沙啞的厲害,“我現在隻有你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你丟失的那些壽元我會想辦法幫你補上,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我也會讓他們一一付出代價,這一世我會給予你最大的自由,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修為低也好高也好都無所謂,我會爬到最高處,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對你出手。”
他將臉埋進了她的肩頸,聲音低顫,“隻是,不要再推開我……”
若他從未擁有過溫暖,他也許不會這麼執著。
可曾經擁有過,哪怕隻是假的,也美好的令人無法放手。
他的世界本該黑暗孤寂到底,他給自己取名歸冥,歸冥,月落歸冥,便是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這世間滄桑糜爛,他尋著煌煌螢火,踽踽獨行,從未想過身邊會有人相伴。
可偏偏她出現了。
當一個人在黑暗裡浸淫久了,光明出現的刹那,第一反應便是閉上眼睛。
所以,他將她推給了彆人。
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凝結成冰,不會有任何起伏,隻是剜去一點血肉罷了,他是疼慣了的,時間一長,傷口自會慢慢愈合。
可他錯了。
他剜去的不是血肉,而是自己的心。
人無血無肉尚還能活,可沒有心,又與傀儡何異?
他一生籌謀算計,幾無失手,也從不曾後悔過什麼事,唯有此事,是他心中結,心中痛,萬分失悔,卻難以挽回。
若是當初沒有送她離開,他現在與她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可他付出所有才換來了這一世,又怎甘心她再從自己身邊逃離開。
所以,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他都不會放手。
“雲知還……”
鹿呦囁唇喚他名字,不知名的情緒從心底劃過,微微泛酸。
他低頭,紫色眸眼幽暗深邃,如望不到底的深海,泛著黯淡波光。
鹿呦怔了怔,下一秒卻被他扣著腰肢,輕握住纖細脖頸。
薄唇微涼,吻住了她的唇角。
清冽的冷梅香鋪天蓋地襲來,他抱的那麼緊,幾乎與她完全貼在一起,近的甚至能聽到他沉重的心跳聲,唇齒相偎,帶著不由分說的侵略性,不準她退,也不準她咬緊牙關,一寸寸舔舐掠奪著她的所有,像是在宣泄著什麼,也像是在占有什麼。
強勢的占有欲幾乎快要將她揉碎,呼吸很快急促,心臟也因為缺氧,炸得緊縮泛起輕微疼痛,她被吻地發昏,潰不成軍,恍惚間,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也許,她永遠都無法擺脫這個人了。
——
第二日,鹿呦起床後,在門口掛了個‘掛機閉關,修煉勿擾’的牌子。
昨晚她都不知是何時被雲義抱回來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總之一睜眼,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