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男人不能說話,但他與李執安之間應該是簽訂了主仆血契的,他可以傳音找到李執安。
男人皺眉,似乎想拒絕來著,但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將千人麵接了過去。
離開了陵墓後,餘清歡找了個偏僻處將斷手中的血液提取出來,又挖了個坑將之埋了。
自己埋自己,這感覺還挺詭異的。
沒了千人麵的偽裝,餘清歡為了避免麻煩,直接就隱身了。
因為若是穿著太厚會影響到隱身的效果,到時候反而會嚇到彆人、引起注意,索性連短褂與披風也沒有穿,隻是將它們放在包裹裡,又將包裹係在了馬背上。
一匹馬載著一個包裹走,總比載著一個人形的衣服走要好些。
在臨近一個三岔路上的小客棧時,餘清歡被裡麵飄出來的飯菜香饞得走不動道了,便將馬悄悄安頓在了後院,然後隱著身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客棧。
因為隱身,也省去了和掌櫃交流的程序,一進客棧,餘清歡就直奔後廚。
趁著廚房小二不注意的時候,她從這個盤子裡夾幾片肉,又從那個盤子裡撈出個丸子,又拿著鍋鏟從鍋裡挑出個肉多的雞塊,甚至還拎起個酒壺往嘴裡倒了小半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吃得肚子飽飽。
吃飽喝足往外走時,卻聽見有客人正在聊八卦。
“……新娘子進屋一看,就看見越少莊主正摟著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辛勤耕耘呢!聽說戰況激烈得很,連新娘子進了房間兩人都不知道,仍舊乾柴烈火,燒得正旺。”
“新娘子哪能受得了這種場麵,當時就怒火攻心,吐出了一口血……”
那人似乎親眼看見似的,將場麵描繪得十分生動。
客棧裡所有的客人都聽得認真,時不時的,還隨著情節的起伏發出一陣陣感慨或議論。
“那新娘子也是個有骨氣的,當即就將自己身上穿著的、戴著的一股腦地全都還給了越少莊主。”
“最後出門的時候,隻剩下肚兜和底褲了。可憐見的,不僅人瘋了,走在路上還被凍得哆哆嗦嗦,被兩個酒鬼拐到巷子裡給糟蹋了……”
眾人一陣唏噓。
“可我聽到的不是這麼回事,”有一位客人發出了異議,“說那新娘子即將被糟蹋之際,被一位翩翩公子給救下了。那公子生得也是玉樹臨風,比起越少莊主也差不了幾分。”
這位客人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訴說著自己聽到的那個版本
“新娘子雖然曾經被人玷汙過,但既然能被越少莊主看上,好歹還是有幾分姿色的。據說那翩翩公子就是對新娘子一見鐘情,當街就向其表達了愛意,新娘子正在氣頭上,想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後來離開的時候,新娘子還是被公子抱走的呢!”
餘清歡聽得雙腿發軟。
她沒想到在芝陽城發生的事情,這麼快就已經傳到了紫雲城地界,就連這荒野之中的小小客棧,竟都有人談得不亦樂乎。
就連那並不存在“被玷汙”一事,也被傳得人人皆知。
不過這些流言蜚語她都無所謂,她最擔心的,是李茹會聽到這些。
於是,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金陵城。
餘清歡偷摸著溜進餘宅的時候,李茹正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
現在小妹的“死訊”已經傳來,餘家所有人都知道上次回家的女人是冒充的,自然對她的遭遇沒有半分的同情。
甚至,可能還會因為小妹的無辜慘死而恨上了“冒充”其身份的餘清歡,懷疑小妹之死與她有關。
她被他人玷汙,在成親日被越秦風拋棄,在他們看來,是罪有應得,是活該。
在所有人都拍掌叫好的時候,唯有李茹心如刀割。
可她又不能向兒子和兒媳婦訴苦,隻能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抹眼淚。
餘清歡想過去抱抱李茹,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李茹。
她讓她擔心,讓她失望了。
想了一會兒後,餘清歡悄悄來到了四哥的書房,動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安”字。
當李茹打開了砸到她身上的紙團,看到了紙上還未完全乾透的大字時,李茹更是泣不成聲。
她的花花是多好的孩子啊,為何偏偏要遭受這些……
數日後,街頭巷尾又因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炸開了鍋——
定安侯李執安,因殺孽深重,遭殤國與邵塞國兩國俠義之士圍堵,重傷墜入滾燙的岩漿之中,屍骨無存。
卒。
“大師兄!!!”
初聞噩耗時,餘清歡仿若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悲愴至極,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
自那以後,所有人都失去了和餘清歡的聯係,沒有任何人再見過她,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這些人中,不僅包括了餘家人,包括了她曾經的好友或仇敵,也包括了越秦風。
就像兩年前一樣,她再次憑空消失了。
隻是這一次,消失得更為徹底,
她斷了和所有人的聯係,沒有人知道她是生是死,又還會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