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母河,如今的曦神。
我不由得暗自咋舌。看樣子,這位存在已久的女人,要麼真的是初代母河,要麼就是和我一樣的轉世者。但所有跡象都表明,她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應該丟失了絕大多數的權柄。
我想這不難理解,雖然在創世紀之後的發生的種種都掩藏在曆史的塵埃下,但如今當局的天庭能做到以人類一族近乎碾壓的姿態排擠掉所有異類種族,那麼怎麼可能會容忍一位極具權威且手握權柄的初代神靈自由行走於人間。
而這也是我這段時間對她詭譎的行蹤,以及莫名其妙交待給我的一係列事情有了個初步判斷。
正是因為她這重身份在,所以更加不能和我有太多的接觸。或者說,一直以來,我都處在她布局下,但要能成功躲開監視她的那些人的視線,所以隻能仍由我去自由行動,而她隻需要在一些關鍵節點將我推向她所需要的方向。
所以,說到底我其實還是彆人手底下的一枚棋子,隻不過相比較流蘇那種,我大概要算得上幸運一點?
目光回轉到身後,巴衛四足跪地,俯下身子,將頭貼在地上如在祈禱。
從踏入這裡開始,他便收斂著心神,小心翼翼渾身散發著一種聞道者的氣息。對於一位有信仰的人來說,這樣並不為過。我能明白在外漂泊時的苦悶,也會憧憬當卸下一切防備後,重新回到那個小山上的道館裡開始新的生活。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
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從那把椅子往後,便是裡間。
這裡,悄然散開的神識中似乎總會被一種特殊的材質所阻隔。我看向四周的懸浮於空中的晶體,用手輕輕捏住一顆。它本身的構造則如同放大了無數倍,最終於一條清晰的圖像呈現在我腦中。
“我去後麵看看。”丟下這句話是因為我知道,巴衛不可能跟我進去,這有悖於他的信仰。
這裡的每一塊晶石都並非毫無意義的堆砌,它們本身擁有著的特殊性會自主產生一種奇怪的能量,而彼此間相互交融變成了一種屏障般的壁壘,這能有效躲過許多探查。
步入內間的時候,我不由得發出感慨“古神們並非我想象中的愚昧,它們擁有著的奇異技巧在很大程度上能避免彼此間被直接鎖定。這意味著,一位神靈想要殺死另一位神靈簡直難如登天。”
屋內的流速近乎凝滯,而裡間也因為缺少光亮,從而有種漸漸步入深淵的錯覺。
隨手晃了晃,一團熒黃的光球仿若氣泡般出現在手心正上方。我托著它,借著上麵的光亮,一步步朝裡行去。
腳下的台階變成了鬆軟的沙土,嫩黃的沙礫將腳掌輕輕吞沒,這讓我走的極為吃力。
我心說,女人在房間內設置這種道路不覺得難受嗎?而眼睛卻看到地上的一條條波浪般的痕跡。那像是沙漠裡,蛇爬行過後留下來的。似乎,有些東西我想明白了。
強忍著想要吐槽的心思,將視線放在了周圍可能存在的一些信息上。
我打量起四周,發現這裡記載的一些壁畫與外麵又不太一樣。灰黑色的天空,相較世界要顯得更加白皙的雲朵蜉蝣於群山之上。那些像是遠觀下,顯得特彆渺小的山峰,根部淹沒於流水狀的霧氣中。
這種場景倒讓我有種熟悉感,略做思量便回想起於鏡花水月之瞳中看見的,源於冥神的一段記憶。
這裡是冥界?
隨著我在牆壁上尋找,果然,看見了一條漆黑的山巒,它體長不可知,其身又高過無數山巒,首尾皆隱藏於迷霧之中。但我能認出它還是因為曾於回憶裡見過這樣的自己。
而這樣的畫麵裡,有且隻有這麼一點信息,其餘的都似填充般存在,仿佛印證著那個世界的空洞。
尋找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畫裡還有什麼其他的生物,回憶中姬朧月模樣的神女似乎也像是夢境一樣。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冥神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中做過的一個有關陪伴的夢呢?
最初那幾位神靈彼此間應該都有過認識,姬朧月指不定就是冥神對於母河的一種具現的想象。
回看了眼滿屋有關冥界的壁畫,對於母河與冥神的關係,我這裡得打一個大大的疑問了,不管從什麼角度上來說,這二者都有點…嗯,過於要好了。
往裡再走,則是一處分叉的長廊,道路被兩條廊道分開,所幸兩邊都掛著壁燈樣的晶石,這樣不至於讓我在思考先去哪邊時,對著是是兩處怎麼看怎麼彆扭的黑窟窿。
沒急著選邊,長廊旁,左右分彆有兩尊高低不一的石像。左邊那個是一位四足六臂的半人馬巨獸,模樣和外麵的巴衛相似,看起來應該是他的同族。
這也側方麵表明出,巴衛應該確實是女人的心腹。仔細看那雕像,四足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殘缺,這證明被雕刻者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身經百戰。它六臂上,有同麵的兩隻手臂撐起一麵巨大的盾牌,而另一側的三隻手臂則拿著的東西各不相同,其中讓我最為注意的是一截被握在手心裡的槍頭。
印象裡,巴衛手上的短棍,原型應該是一種短槍,其身被折斷,而槍頭不知去向,合理的推測可能是在一次族內比鬥中敗給了這位,作為屈辱被迫折戟。
想到這兒,我將那截斷槍取下,抖了抖,槍身蒼白近乎無暇。“是把好槍!”顛了顛重量,遂將其收下。
而在另一邊,一位帶有魚人特色的女性雕像相比較便顯得溫婉許多。
這是位近乎與人類女性完全一致,隻在耳朵,皮膚上略有不同。她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的仿佛雪山上的民族,其耳朵尖細瘦長,手臂上一層層細密的彎痕好似鱗片。她的腿比一般女性要更細長,而腳掌則扁平更似璞或者魚鰭。
這應當便是赫蘭族的女性。我看到她雙手交握放在胸口,眉眼露出期盼的目光望向上方。
循著她的視線,我回頭看向身後方的頭頂,看見一幅完全由扭曲的虛線拚接成的畫。
暫時還無法理解這副畫的含義,隻側過身子,從半人馬的那座雕像身旁經過,直往裡走。
…
跪坐在殿堂外的巴衛,依舊默默無言。他的腦袋輕輕觸及著那塊冰涼石板,記憶卻如滾沙滿天,那些洶湧的畫麵,無數朝聖而來的子民,順著河流的方向,一路行至此處。
時代交替下,新生的神靈不斷打破舊有格局,於是,部族的首領們便帶著迷茫,來此尋找答案。
“沒有什麼是永恒的。”
這句話久久回蕩在巴衛的心中,從他再次複蘇,再次呼吸時,遍尋不到那個曾經璀璨無比的神國。
他並不後悔自己作為唯一的火種被保留下來,如果這便是他存在的意義,那麼就足夠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