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溝書畫家!
第二天清晨。
周大光特地過來接鐘嶽,把那拉杆箱扛上後備箱,小麵包車司機正吃著包子,朝鐘嶽嘿嘿笑著,“沒聽說過大光還有個弟弟,是的假的?”
周大光讓鐘嶽坐在後頭,自己坐到副駕駛上,“師弟,咋的?不行啊。小嶽,這是我哥們,你叫他文哥就行。”
司機小師傅朝鐘嶽遞來一袋包子,笑道“沒吃早飯呢吧,車站那邊早飯可貴的很。”
鐘嶽接過包子,說了聲謝謝文哥。
車子啟動了,鐘嶽最後望了眼家中的桃林,要交代的事情都給張來福,還是附近鄰裡交代了,家中的字畫被他藏了起來,而那幅一直未撥開雲霧的畫作,則是被他帶在了箱子裡。
滬上藏龍臥虎,想必應該會有高人識得此畫。
“小嶽,車子幾點的?”
鐘嶽回過神來,“哦,早上九點的,先到折江邵鑫。”
“去邵鑫?乾嘛不直接買到滬上的?難道沒有?”
“有。”
司機明顯是跑過長途的,說道“徽州直達滬上還快些呢,火車票也便宜些,你咋轉到邵鑫去?繞遠路撒。”
鐘嶽說道“去那兒有點事,所以繞了點遠路。”
徽州到滬上,一百多車票錢,但是徽州到邵鑫,再轉到滬上,車票就要達到三百了。
車子沒有進市區,火車站在市區東郊。麵包車到了車站外,周大光跟阿文打了個招呼,就帶著鐘嶽朝裡邊走去。
“阿嶽,你把銀行卡號給我。”
“怎麼了?”
周大光說道“還你錢啊。你嫂子性子直,這欠了人錢就睡不好覺,這錢死活非要讓我帶過來。我說這麼大一筆錢,你一個人在車上,偷走了怎麼辦,你把卡號給我,我待會兒給你存進去。”
“不用了,光哥。”
周大光嚴肅道“像話麼?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這再不要,就是看不起你光哥了,你光哥有手有腳,現在這個家還養活得起,這錢,一定得還。”
“那行,待會兒我手機發你,這總行了吧。”
周大光麵容緩了緩,笑道“這才像話嘛。行嘞,進去吧,時候也不早了,寧可多等十幾分鐘,這進去晚了,待會兒著急撂荒的,容易丟三落四,到了滬上,記得給我還有師父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誒,好。”鐘嶽牽著行李箱,朝車站裡走去。
他想起個人,便發了條短信給她轉去華東美院,已動身啟程。
車站裡確實有不少人,好在是提前了半小時,鐘嶽排著隊,等待過安檢。他之所以要中轉邵鑫,那是因為對於王氏行楷的筆法,還是無法得到竅門。
雖說筆法千古不易,但是筆法歸筆法,書法不僅僅是筆法,更何況鐘嶽還沒接觸過行書,雖然看上去,所謂的行楷就是在楷書的基礎上,加以連帶和勾絲,但是這完全不同於楷書加連帶勾絲這麼簡單的加法方式。
一旦書體步入到行書之列,那麼整個字形上的靈動,會讓原本正楷的整個字穩定構架打破,有的,甚至從一篇行書之中,拎出一個字來,它是不穩定的。
然而放入到一整篇書法之中,卻又是穩定的。
這就是行書與楷書的區彆了。
楷書的一氣以貫之,那就像是放磚頭。
長對正,寬相等,高齊平。
那麼寫出來的楷書就有一條無形的氣連貫著,但是行書呢?則不同了。
他就像是將一些不規則的石塊碼放在一起,尋找的不是單塊石頭上的平衡點,而是將它們羅列在一條直線上時,互相借勢,求得的平衡。
所以鐘嶽得去蘭亭看看,到底所謂的鵝池,究竟是怎樣一個秘境。
雖然很有可能,現在的景點不是當年書聖寫下傳世之作的地方了,但碰碰運氣,總比自己閉門造成要好。
在車站等得快要到點了,電話響了。
鐘嶽接起了電話。
顧秦的聲音有些慍怒,“你這個混蛋,為什麼現在才說?”
“才想起來啊。”
“你個混蛋,你個混蛋……”
鐘嶽將手機離遠了一點,前邊排隊的幾個乘客都回頭望來,深有意會地看著鐘嶽。
“好了,我要上車了,先就這樣吧。”
顧秦發泄完了,沉默了片刻,說道“鐘嶽,你個混蛋。難道作為一個男人,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你個混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