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川今年六十八,看起來比八十出頭的汪春萍都還要顯老。
原本是家裡頂梁柱的張大川早些年在工地上受了傷,黑心老板沒有買保險,原本能保住腿的張大川因為昂貴的醫藥費無奈選擇截肢。
這一下,他從供給者變成了被供給者,強烈的落差讓他幾次做出尋死的舉動。
張強,還有村裡不少人都好說歹說,才讓他逐漸打消尋死的念頭。
張大川的妻子今年六十六歲,一個人種著家裡的幾畝地,還要負責張大川的飲食起居,他們有一個兒子在外打工,為了多掙一點錢,過年都沒回來。
“大川,你要不要給張恒打個電話,讓他回村裡打工,廠子要招人,我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你們老兩口,也好幾年都沒見到孩子了。”
張強知道,僅僅小學畢業的張恒在外也隻能找個工廠打工,一個月存下的錢很少,更彆說成家立業了。
若是他能回村子來,既能照顧年邁的父母,又能掙到錢,說不定還能娶個媳婦,完成人生大事。
一聽這話,張大川說不心動是假的。
於是在張強的勸說下,張大川的態度鬆動了,他滑動著張恒給他買的輪椅,移動到床頭櫃邊上,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被保存完好的紙。
“上麵有小恒的電話號碼,我們老兩口沒有手機,支書,得麻煩你給他打個電話過去了,電話費我給你。”
說著話,張大川從兜裡掏了掏,掏出兩張一塊錢出來,這是張菊怕他要買什麼東西,留給他的。
張強擺了擺手,沒收張大川的錢。
“你忘了?現在打語音電話不要錢,你這錢留著以後給孫子孫女買糖吃吧。”
“好好好,”張大川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現在就給小恒打電話吧,也不知道這孩子最近過得怎麼樣?”
漫長的等待鈴聲後,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
“喂?”
張大川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小恒啊。”
此時,一個穿著黃色馬甲,剛送完外賣的年輕人有些不敢置信。
“爸?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父子倆寒暄幾句後,張強就接過電話,和張恒說起正事來。
聽到村子裡要建廠,張恒有些開心,隻是當張強說讓他回來廠子裡上班後,張恒有幾分遲疑。
他現在在城裡送外賣,除去每個月的房租,水電氣,還有吃飯的錢,差不多能攢下三千多塊。
按照支書的說法,在村裡的廠子裡上班,人家給開兩千七八一個月,其實和自己能存到手的錢差不太多。
但張恒自己也是在廠裡上過班的人,知道廠子的規矩,每天要按時上下班,流水線作業,沒有任何自由。
不然,他也不會選擇跑外賣而不是在廠裡打工。
張恒也不想欺騙支書,便把自己的難處告訴了張強。
一聽這話,張強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