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愈發磅礴,劈裡啪啦地砸在屋頂上,發出陣陣沉悶聲響,廂房內也漸漸泛起潮濕之感。
婉娘與劉夫人換好乾爽的衣物,坐在屋內閒聊著。
隻不過廂房隔音不太好,她倆耳邊還傳來一陣細微的哭聲。
“我家英子鬨騰,也不知這時歸家了沒有。”劉夫人望著窗外沒有減弱的趨勢,不由麵露擔憂之色。
“劉夫人放心,我家阿逸跟著,這會兒,劉小姐定然歸家了。”婉娘出言寬慰道。
劉夫人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隨即帶了點失落的語氣說道“這孩子哪哪都好,就身體差了些。”
婉娘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言語,心中卻不是滋味,也在為裴逸的身子憂心。
“今日,你我兩家孩子都去瞧了那鋪子,我已與掌櫃的打過招呼,想來她們也曉得這營生做不好。”劉夫人又笑著說道。
“我家英子心大,倒也無事,你怕是要回家哄一哄孩子了。”
聽到此言,婉娘不禁失笑開口“這劉夫人大可放心,我家晴姐兒才多大年紀,哪懂那麼多,這回來,怕是要與我炫耀她多厲害呢。”
“那倒也是,她不過三歲多的年紀,確實不懂。”劉夫人掩嘴附和,嘴角的笑容也壓不住。
“不過,兒女都是債,她們啊,辦何事,爹娘都得在背後兜著。你且放心,若是我女兒虧了你女兒錢,我定然將錢補上。”
“劉夫人說此話就太見外了,哪怕我女兒年紀小,但也沒有走了歪路,將錯歸咎於彆人身上的道理。”婉娘連忙回道。
劉夫人見婉娘緊張模樣,輕歎一聲,有感而發地說了一句“你倒是明事理,不似那謝家的二姑娘……聽聞她被謝家秘密送出燕京了,大婚前不會歸來。”
一語了了,屋內之人便沉寂下來,顯然皆想起自家孩子在謝家遇到的倒黴事。
過了許久,婉娘似看厭了雨色,給鄭大媳婦使了個眼色,隨後廂房的窗戶被輕輕掩上。
劉夫人見狀,不由看向婉娘,見其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免奇道“你這是怎了?”
婉娘望著她,微微羞紅了臉,似是下定決心般,不吐不快道“劉夫人,您有所不知,那日我家晴姐兒從謝家回來,竟問我何是平妻,何是做妾。”
“我這……也不知她在哪兒聽的渾語,細細一問才曉得她與阿逸都碰見了謝二姑娘與蘇世子私會。”
劉夫人了然的點頭,那日之事她早就查了八九不離十,但私會這一幕,卻是不知曉的。她內心不由升起好奇,連忙問起當時兩小隻的見聞。
婉娘也不隱瞞,一一說來。
外頭的雨聲漸漸停下,廂房內也響起劉夫人的歎息總結“往日我瞧著這謝二姑娘可是頂頂好的俏人兒,如今看來倒是我不會看人了。”
婉娘也對此人行徑無語搖頭,但還是發表了不同意見“我覺得蘇世子也有錯,我聽說他在元宵那日問樸姑娘強要了花燈,轉頭就送了謝二姑娘折扇。這男人哪能同時兩頭好,這不是害人嗎?”
“說的也是,還是妹妹看得清。”劉夫人拍拍婉娘的手回道。
“我家晴姐兒歸家後,還將安平郡主給她的靈肌膏拿了出來,說謝二姑娘也收了這個,定也能治好樸姑娘的臉,想送於她。不過可惜了……”婉娘接著惋惜道。
劉夫人也惆悵般的點點頭“你女兒是個好的,可惜世事難料……”
雨停了,日頭又恢複原來的烈焰,一行人也結束了私語,離開了廂房,無人在意隔壁的哭聲不知何時已然停歇。
廂房的另一邊
金星蔓母女二人麵露恐懼之色,注視著眼前的樸夫人。隻見樸夫人眼眶泛紅,麵目猙獰,似在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又仿若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金星蔓躲在母親懷裡,雙手緊緊揪住衣袖,聲音顫抖地喊道:“姨……姨母……”
“砰”
隨著一聲巨響,廂房裡的矮桌被樸夫人猛地掀翻在地,茶具紛紛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滾燙的茶水也濺落在金星蔓母女身上。
金星蔓急忙捂住被燙傷的臉頰,驚恐地盯著突然瘋魔的樸夫人。
樸夫人伏在地上,發出充滿恨意的低吼:“蘇祈安……謝晚凝……你們毀了我的夢兒,我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在那一瞬間,已逐漸遠去的婉娘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下,一股冷意從她的眼中閃過。
當她再抬眸又變成明媚模樣,與劉夫人有說有笑的離去,直到分彆……
無人能猜到,這看似家常的閒話,以後會引起怎樣的波瀾。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帶著泥濘快速駛入繁華的燕京,車輪滾滾,在剛淋過雨的街道劃出長長的痕跡。
馬車內,陳嬌儀麵容憔悴地掀開車簾一角,目光遊離地看著車外的景象。
她聽到街頭小販們的叫賣聲,看到來往的行人揚著歲月靜好的笑容,才一個多月竟恍若隔世一般。
她垂下眼眸,思緒飄回到戰火中的北城。想起爹娘一定要將她送回燕京的決然,又憶起隻有幾麵之緣的林爹爹將她從述律齊手裡換下的場景,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淚水情不自禁地滑落,滴到手背上。
悲涼的情緒在她身上漾開。
過了許久,陳嬌儀才慢慢回過神來,伸手狠狠擦掉淚水,從袖筒裡拿出一封泛黃的信,並緊緊攥在手中。那是貼身放著林爹爹給自己家人的信。
她目光堅定的對外吩咐道“去林家。”
車外的馬夫揮馬鞭的手一頓,便毫不猶豫地調轉方向,向著林家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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