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幼兒園。”妞妞的這話其實是半真半假,她確實是找一家民辦幼兒園聯係過,那家幼兒園也同意她去實習,反正不用付薪水,何樂而不為呢?但妞妞還在猶豫,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她就不去這家幼兒園了,畢竟,實習單位可能就是未來就業的方向,有幾個人甘願選擇去一家民辦幼兒園實習呢?
“幼兒園啊?”歐陽百川愣了一下說,剛剛放下的石頭又重新壓到了心上,還是自己太無能,讓他的小石頭隻能如浮萍般在世間漂泊,但他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最後隻得喃喃地說道“也行,也行。”
歐陽百川走後,妞妞內心有種空前的失落,這可能是希望破滅後的正常反應,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但她並不責怪歐陽學長,相反,她內心充滿了真誠地感激和甜蜜,畢竟,這個時候,能夠真心誠意幫助她的似乎隻有歐陽學長,當然,這話也不全對,願意對她施以援手的還有沈久玉。沈久玉曾經跟她說過,要不畢了業就留在“又一村酒居”,她們一起來經營這家酒店,說不定,還可以開很多家分店呢!對這個提議,妞妞也一直在猶豫,首先,她對久玉的感覺有一些微妙,表麵上,她們確實像在戀愛,但在妞妞內心,總覺得她們之間少了一些什麼;其次,如果答應了他的提議,就等於正式確認了她們的關係,這也是她所害怕的,她不想過早地把自己束縛在某一種關係上或者某一個人身上。
心情煩悶,她隻得給遠在廣東的楚喬打電話,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你現在在那邊做什麼工作啊?”妞妞問楚喬。
“先暫時保密,等你過來再說。”楚喬神神秘秘地說,好像在故弄玄虛。
“不會是傳銷吧?你可彆害我呃。”妞妞跟她開玩笑。
“我怎麼會害你呢?妞妞!連我你都不相信了?”聽得出楚喬聲音裡有明顯的不悅。
“喬妹,你可彆多心,跟你開玩笑的呢?那你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妞妞趕緊給她道歉。
“一萬多吧!”楚喬得意地說。
“這麼多?”妞妞差點驚掉了下巴。
“是啊!你過來也許比我掙得更多,你那麼聰明!”楚喬趁機攛掇她。
楚喬的話又讓妞妞重新燃起了希望,去廣東打工的心意似乎又高漲起來。
“怎麼樣?什麼時候過來?”楚喬問。
妞妞猶豫了幾秒鐘說“還是等畢了業再說吧!”
楚喬覺得很無奈,也隻得說“好吧,我等著你。”
妞妞最終打算去那家民辦幼兒園實習,在正式實習之前,有幾天空閒的時間,她決定回家看看。
這是她離家兩年多以來,第一次回來,一路上,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景,她內心的感受是複雜的,沒有衣錦還鄉的榮耀,隻有前途叵測的迷茫,中間夾雜著些許對故鄉山水、親人的依戀和愧疚。
家裡的生活似乎更困頓了,爺爺是真的老了,蒼老的不僅是他的年歲和容顏,更是他的身體和意誌。人的身體和意誌真是一對孿生兄弟,想當初,自己的兩個兒子相繼離世,身體尚且硬朗的爺爺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這個家,大小事務都是他一人做主,何等的豪氣乾雲,而今,身已年邁,疾病纏身,以往的豪氣與自信已然了無蹤跡,取而代之的卻是人到暮年的消沉與落寞;母親的境況也好不了多少,過度的勞累讓她花發早生,身軀佝僂,但為了全家的生計,她也不得不四處勞碌奔波;弟弟妹妹雖然年幼,卻也被迫犧牲童年的樂趣去幫助家庭分擔力所能及的家務;更關鍵的是,在南方打工的姐姐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正考慮組建自己的家庭,因此對她們的幫襯也小了,這無疑會讓整個家庭的困境雪上加霜。
洞悉現狀的妞妞無形中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擔子重逾千斤。
那一晚,阿媽給她說起了家裡的苦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在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曾出現過的,即便在她前後兩任老公去世的時候,她也不曾表現得如此狼狽和淒慘,看來,軀體的衰老也在無形中摧殘著母親的意誌。
“你爺爺老了,身體也不好,我要照顧他,我這身體啊,也不行了,乾點重活也是腰酸背痛的,哎!怎麼辦啊?”母親在那裡唉聲歎氣,說著眼淚不知不覺就下來了。
妞妞聽了,也是無言以對,她的心情也是煩躁不安的,但她又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表現,隻得不痛不癢地寬慰她“媽,會好起來的,我馬上就可以賺錢了,到時候您就不要這麼累了,安心在家裡享享清福吧!”
母親卻沒那麼樂觀,眼下的日子先熬過去再說,於是她繼續向妞妞訴苦說“你弟弟妹妹上學也要花銷,可這些錢從地裡咋能刨得出來,我想啊,乾脆讓三妹退學算了,去打打零工,也能幫襯一點家裡。”
三妹才十三歲,剛好上初一,初中都不畢業就退學,這不是毀了三妹的前途嗎?萬萬不能這樣,妞妞想。
“媽,您千萬彆讓三妹退學啊!弟弟妹妹們的開銷我來想辦法吧,我會想到辦法的。”與其說這是對阿媽的寬慰不如說是對自己的鞭策,妞妞想,看來去廣東打工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何去何從,到底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