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江河裝作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看來,自己的回答讓青玄子甚是滿意。
正如自己先前所想一般。
哪怕被抓來單獨問話,他也早已脫身死局之中了。
青玄子真若有心殺自己,就不會等到東窗事發,更不會聽自己的狡辯。
在強者麵前,弱者本就沒有狡辯的權力!
可如今他卻這麼耐心地聽自己辯解,那便證明,他在衡量自己是否有被他放過的價值。
而今,自己賭對了。
“殺你?”
青玄子如他預想般的搖了搖頭,
“倘若你四個月前便溜走,為師的確會讓你陪著你的大師兄們共赴黃泉。畢竟撿到孫二才之後,陽血於我而言本就無用了。你本也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可為師本都等著你偷偷下山,好給為師一個讓你‘還俗’的理由。卻沒想到你第二日還和沒事人一樣出勤修行,沒有半點異常。
自那以後,我便時常注意著你的動向,卻沒想到越瞧,越令人另眼相待。”
那句‘為師一直看著你’,原來是這個意思麼……
江河回溯著原主的記憶,忽然意識到,青玄子開始時常誇耀自己,甚至過分關注自己的時間,似乎就開始在四個月前?
孫二才還經常為此來找他麻煩來著。
“明知深陷危局,還能臨危不亂,妄圖險中求生,是一個好苗子該有的心性。”
青玄子眉眼含笑,“這青玄觀的‘大師兄’之位,不過是為師對你的最後一次考驗。為師便是想看看,待你坐上這個位子後,又該如何夾縫求生。”
“那弟子……是否通過了考驗?”
“還不錯。雖然行事還有些莽撞衝動,但本就毫無手牌,能做到如此已算上佳。更何況,又有節外生枝,事情發展本也超出了我的預料。總體而言——比你那些隻知道逃跑的師兄師弟們不知強到哪裡去。”
“師父也試探過,其它同門?”
“沒有,你是特殊的。”青玄子微微眯起了眼。
“鬥膽問師父,弟子因何而特殊?”
到了這個地步,青玄子似乎沒有了隱瞞的打算
“我讓你修行的,乃是於靈台中凝聚血氣的功法。但你既為男兒身,所修出的陽血於為師而言不過下下策之選,可孫二才不同,他所修出的陰血才是為師夢寐以求的。有了孫二才,你注定便是無用的。”
怪不得先前看孫二才,感覺他修行的同是血功,卻與自己修行的判若兩者。
原來是陰陽上的差距。
得虧先前沒有一時衝動偷襲孫二才,否則青玄子得不到‘陰血’,自己一定也活不下來。
“可若隻需求陰血,女兒身不也能修得麼?”江河見青玄子心情不錯,不免多問兩句。
“女子每月例行月事,與男子相比供血不足,這煉血之法與她們而言本就難以修成。但孫二才不同——他是天閹,雖為男兒之身,但先天屬陰,乃是修行陰血的不二人選。”
“原來如此……原來弟子於師傅而言,早在一年前便無用了。”江河喃喃道。
正因自己恰巧是那個‘多餘’的,又在發現真相後表現出過人的心性,這才讓青玄子興起了試探之意。
否則自己早已同大師兄們一起,成了還俗的荒墳。
“那弟子在觀中找到的那些書冊……”
“也是試探你的罷了。就憑你這微弱的本事,如何在我眼皮底下翻出那麼多東西,而不讓我知情?那些劍經功法不過是殘卷,你若不知死活,為求生存跟著去練,自會走火入魔,也省得我動手了。”
那青玄子一定想不到,原主其實真的沒多在意那些。
因為他是真不識字啊……
那些書冊裡,日記劍經都看不懂,也隻有一本仙子錄被拿來時常翻閱,用作半夜無聊之時的慰藉。
該說不說,原主雖然沒那麼聰明,但對局勢的把握還算清晰。
估計也是抱著跑不得、反抗不得的想法,想趁有生之年多體驗體驗活著的樂趣吧……
苦中作樂的本事還是挺有一手的。
“那師父如此試探我,究竟所為何意?”
明白一切的江河,終是提到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花這麼多的心思來試探我這個‘多餘’之人,究竟圖什麼?
“無它,缺一徒爾。”
其實通過青玄子的態度,江河已經能管中窺豹,但他還是試探性地詢問道“師父門下弟子眾多,怎會缺徒?”
“你小子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青玄子嗬嗬笑道,“我要收入門下的,是一個真正的徒弟,一個能真正繼承我之衣缽的人。”
江河半信半疑道“弟子何德何能,得師父如此青睞。”
青玄子道“你之心性、手段,已超同齡人太多。隻拿你與那孫二才相比,便恍若雲泥之彆。但普天之下,比你更為優秀的人仍然數不勝數。所以,我選擇你的關鍵原因,其實隻有一個。”
“還望師父賜教。”
“你想活著。”
“……”
江河愣了愣,“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這個世上想活著的人太多了,這算哪門子理由?
江河不得不懷疑青玄子的真實目的。
“嗬嗬。的確,這世上似乎沒什麼人想死。可真正如你一般渴求‘活著’的,這天下未必有多少人。”
青玄子眉眼含笑地盯著江河,
“‘活著’於你而言,似乎從不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是你之‘需求’。
正如窮寇需求錢財,富商需求地位;官宦需求權力,天子需求頌德;孤獨者需求知音,垂死者需求長生。
這天底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需求。
讓人意外的是,在我看來,你的需求要更樸素,也更有趣——
你隻需求‘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