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我當然知道你是騙他的,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騙他!?”
“不然告訴他什麼?”
劉長皓冷笑一聲,他的聲音一向低沉,略有沙啞,顯得這聲嗤笑的諷刺意味更為深重,
“告訴他的雙親、妻兒都跟他一起死在了當日,讓他心懷悲憤,死也不得善終麼。
告訴他一生都難有閒暇,直到臨死之前還在賣力工作,卻不曾想死活都不被他人所在意麼。
告訴他我根本不是要引他轉世投胎,不過是想煉化他的魂魄,吸取他的陰氣,填補我的修為麼。
告訴他這些,除了讓他在陰氣之下變作厲鬼,禍亂人世之外,還有什麼其它意義。”
“可……可……”
劉子昂深知對方說的不錯,但心中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可直到死都要被人瞞騙,這也實在是太……太可憐了。”
江河忽而道
“若是謊言能讓人心安,真相或許也沒有那麼重要。”
劉長皓點了點頭
“道友是明白的。”
江河問
“所以……將人死後的魂魄裝入葫蘆裡,這就是你所說的‘煉魂’?”
劉長皓見江河有所好奇,心中盤算著是否要將他的行程簡單敘述一番。
但想到畢竟要取信於人,他終究是點了點頭
“這是養陰壺,是我輩修士修行所必須的法寶。我們一般用它來吸收精純的陰氣,以供我們修行。”
“陰氣還有精純與否一說?”
“陰氣是人們死後,借由生氣轉化而來。
但人之將死,心中總會有萬般雜念、思緒——或不甘、或恐懼、或喜悅、或悲憤……
這種思緒會隨著陰氣一同承載在人們死後的魂魄之中,倘若直接吸收,不免會被這些情緒所扭轉的靈氣所影響。
屆時我輩修士的靈台,亦會被複雜的靈氣影響,輕則心態不定,修行滯步,重則走火入魔,化作精神分裂的邪魔。”
江河好像有些明白了
“所以,“煉魂”實際上是煉去魂魄之中那些複雜的靈氣——也便是消除人們死後的遺憾,讓其化作更為精純的陰氣?
就如你方才所做的一般?”
“正是如此。”
劉長皓認可道,
“過去,我輩鬼修時常被渾濁的陰氣影響,使得性情大變,時常被外界修士所誤解。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哪怕是鬼修也變得正統、正規,雖然還有些陰晴不定的邪修苟延殘喘,但大抵都是走地我這般路子。
這也便是我輩修士終要離開亂葬崗,遊曆世間、行走紅塵的原因。
不為凡間逝者消去遺憾,讓他們解脫,我們便得不到精純的陰氣以作修行。”
“原來如此,所以你是知曉了此地徒遭大難,這才趕來此地煉魂的麼?”
“有所猜測,但並不知曉。”
劉長皓歎了口氣,
“在我遊曆之時,我師父忽傳訊而來,與我說南川或有莫大禍患作祟,讓我即刻歸崗。我正在東海遊曆,自是要來平天舟坐流雲舸返回亂葬崗。
但不曾想路途之中遇見了不少陰魂,耽誤了些許行程,臨近平天舟時,恰逢遇到一個四處徘徊的魂魄。
問及過後,才知曉他本是環湖城人士,離家十年,欲要歸鄉之際卻死在了路上,便想讓我帶他回到環湖城——”
劉長皓說著,又看向了劉子昂,
“這也便是我先前問你民舍在何處的原因。”
劉子昂怔了怔,問道
“所以你遇到的那個陰魂,住在八七號工房?”
“不,沒那麼巧。那人住在農房,家人尚還健在,我帶他看了他家人的最後一眼後,了卻了他心中的遺憾,便將他的陰魂裝入了葫中。
至於八七號工房……
我在踏入環湖城的第一時間,便察覺了這處地帶陰氣深重,趕來之時,發現那是唯一一個還有活人的屋舍。
我欲要先帶那婦人暫且離開這裡,畢竟生活在這陰氣深重處,遲早會早衰而亡。
當我趕到時,發現那工房之中的一家老小,如這間屋舍中的男人一般早早便化作惘鬼,便與那婦人說明了情況。”
劉子昂皺了皺眉
“你說謊,我一早便問過那婦人了,她明明就說你殺了她的丈夫,還要殺她的兒子。”
“那你可曾見過她的孩子?”
“這……”
劉子昂回想著進入八七號工房,試圖搜尋劉長皓蹤跡時的景況,當即沉默了。
“她的丈夫已經化作了惘鬼,腹中的孩子也早夭化作了鬼胎,再過不了多久,那鬼胎便會吸食此方陰氣,借生母之軀誕生,到時又是一樁莫大的禍患。”
“那你要好生跟人家說啊,至少也該循循善誘一下。人家畢竟是這裡唯一的活人了,你直接跟她說和你朝夕相處的丈夫早已經死了,現在我還要殺你腹裡的孩子,我要是她我也會很過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