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假使時間是一條向前的河流,它能夠因路途的改變,彙聚成截然不同的河道。
當回溯到‘變數’出現的那個節點,便也會向後產生無數的可能。
但同一時間終究隻存在一種既定。
而江秋皙,便是唯一能改變路途的人。
可她曾嘗試過改變這一切,告訴師兄師姐她能看到未來的真相,拒絕賜予魚劍三劍挽救鯉國,甚至真的去往過斬殺古池之後的未來……
但最後得到的結果,甚至不如她如今正在行駛的這條。
阻攔她的,並不是能夠改變的‘因果’。
而是改變因果之後,又對結果失望、後悔的自己。
這是‘過去’對自己的警示。
又是‘未來’對自己的告誡。
她腳下的這條路,是能夠讓她如願的唯一可能。
也是她嘗儘千萬不同結局之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結果。
哪怕……
她注定要讓她不願的一切,在此刻繼續向未來行駛。
江秋皙沉默著,再度經曆了時間的輪回。
這次她帶著對時間長河的記憶與理解,再度親曆了一遍七年的曆史。
重新走到了唐糖告知江河一切真相的時刻——
“江宗主?江宗主!”
畫卷之中的江河,並不希望江秋皙衝動殺上萬仙山。
在他的認知中,江秋皙殺上萬仙山,或許反倒會促成因果的閉環,使得他與唐糖將繼續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中。
江秋皙明白,或許聽從江河的想法,命運在悄然間又會向另一個方向流淌。
但那個結果,也注定不如她決定的那條路更合她的心意。
於是她不顧江河的呼喚,沉默著,悄然退出了那窺探未來的空間。
在江河看來,這許是她一時的衝動。
或許,在她輪回以前,她的確這麼衝動過。
但今日再度殺上萬仙山,已是她妥協後的結果。
她仍然一劍破開了山門,擊碎了萬世鼎,將長劍直抵古池的喉嚨。
“秋皙,莫要衝動!”
在古池認命之時,忽聽唐糖似在阻止江秋皙出劍。
他心中亦有感激與希冀,沒想到劍宗竟是還有講理的人,能在這瘋女人肆意妄為之時阻止她。
可江秋皙的劍既出,便沒有收回停滯的可能。
許是唐糖的勸阻真的起了效果,致使那磅礴的劍意略過了他的腦側,激蕩的劍氣卻隻是震碎了他的耳膜,使他無法再聆聽萬物的聲音,而沒能要了他的性命。
險象環生之餘,老人心有餘悸地睜開渾濁雙眸,卻見那釀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然回過頭去,用質疑的眸光審視自己的師姐。
老人心頭的憤懣無以複加,又無可奈何。
至少……
他挽回了一條性命?
古池感覺江秋皙努動朱唇,像是與唐糖說了些什麼。
旋即便見唐糖的神情愈發不定,青白交替之間,已是顯上了一抹慍色。
古池心道不妙。
江秋皙的眸光則再度移向他,便又要再出一劍。
唐糖卻立起一座陣盤,為他攔下那衝撞而來的劍氣。
她的劍陣,自是無法完全阻擋江秋皙的一劍,卻也為古池爭得了片刻喘息的時間。
古池見狀,打消了認命的心思,急忙躲閃,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可這一劍終究太過剛猛,即使險象環生,也近乎斬斷了他的臂膀,一條猙獰的劍痕在他肩頭觸目驚心,綻開的血肉遲遲無法愈合。
而那劍氣的餘波橫穿群山一角,撕裂了山腳平整的土地。
猶如地陷的轟隆聲中,卻見那群山之間已然生出一條好似萬丈深淵的地塹。
古池不敢想象,這一劍若是儘數斬在壽元無幾的自己身上,會是怎樣一番田地——
一時他想要動用靈氣使之愈合,卻感到自己肩頭的靈氣好似靜止一般凝固,那傷口沒有再度綻開的跡象,亦無隨靈氣愈合的打算。
就好像肩頭周遭的靈氣,都隨時間一同靜止似的。
但這詭譎的觀感隻有一瞬,那傷口緊接著便開始向內裡愈合。
於是他向唐糖投去感激的目光,卻見唐糖仍在與江秋皙談論什麼。
細看那江秋皙努動的嘴唇,他隱隱瞧出一句問語
“你可想好了。”
唐糖則默不作聲,以冷漠示人。
“那就隨你的便。”
江秋皙又道,再度回頭向古池看去,卻並未停留太久目光。
旋即,便見她已收劍入鞘,飄然離去。
古池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
這便算是……活下來了?
他雖到頭來也不知這一切的起因,但終究為江秋皙的離開而慶幸。
於是便連忙向為自己擋劍的唐糖作揖拜謝
“多謝唐道友相助,為老夫擋下這那瘋——你師妹的一劍,老夫在此感激不儘。”
唐糖以禮回之。
眸光卻在那條遺留的地塹不斷打量,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