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為何這麼說。”
江河近些年來並未太過關注李為人的身體狀況,如今李平安此番詢問倒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師父也不知曉麼。”
李平安歎氣道,
“十年未見,我便見爹爹已滿頭白發,甚至難以從床榻坐起,府上內外大都是娘親在操持,這讓我有些擔心……
雖說爹爹已有花甲年歲,但不都說練氣士比凡人壽命悠久,怎也不至於體弱到這般地步。”
這些話不能當著他那名義上的妹妹去講,但對江河倒無需隱瞞。
江河記得,早在自己把李平安托付出去的那日,李為人便已是中年模樣。
一晃多年,江河不多與人交際,又有地境修為加持,感受不到什麼光陰的流逝。
但李平安已二十有六,李為人更是暮年之軀。
想到前些年李平安還能親自上山探望,如今隻能遣人上山遞交請帖,的確能印證李為人的情況並不太妙。
又想到多年前見到李為人時,對方神情不再如初見時英姿勃發,反倒因病弱的肉身,有些暮年垂矣的征兆,江河也隱隱認為李為人或許時日無多。
那大抵是多方麵的影響。
重傷後的舊疾、愈發年邁的肉身、壯誌未酬的遺憾……
種種相加,精神麵貌怕是好不到哪裡去。
江河無法斷定李為人的壽元,隻道
“人三境的確是個不小的台階,會為常人增添幾番壽元,但終究低微,能增添個五年、十年,已是得天獨厚,再多的時間不能奢求。”
地境壽元堪堪二三百年,人三境又能多到哪裡去。
江河無心安撫李平安,說的並不委婉。
李平安亦是明白,李為人或已大限將至。
可他心有不甘。
不願接受當年意氣風發的離開,竟是以親人的離彆作為代價。
“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他問。
江河理解李平安對李為人的親近——
大抵是前世的影響。
就像自己曾經擁有知足的一生,卻因意外任其從指尖溜走,所以此生在乎的不過是想好好活著。
李平安前世大抵不曾感受過舐犢之情,李為人將之如親生子嗣看待愛護,讓他今生更為重視這難得情誼。
“治愈頑疾,提升修為,都能活得更久一些。但這平安城無人精通醫術,幾十年來你父親的修為也停滯不前,很難再有其它良方。”
李平安神情黯淡,像是難以接受,但世事如此,他亦無力反抗“就連師父也做不到麼……”
“我隻是修仙,不是神仙。”
江河這話不過無心之言,卻好像點醒了李平安似的。
李平安忽而眼前一亮,道
“那琅琊山的那些練氣士呢?”
“琅琊山?”江河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隻記得李為人當年便是從琅琊山出世。
李平安似乎時常聽他提起過這個地方,對那練氣士的居所還感到憧憬
“琅琊山上皆是潛修多年的練氣士,他們手中會不會有醫治爹爹頑疾的法子?”
“不清楚。”
江河不願把話說地太死,但心裡其實並未抱有太高的期望。
平安城當年的水陣便是琅琊山的手筆,在江河看來簡直粗糙的不像話,很難想象把這般陣法當寶看待的琅琊山,會有什麼懸壺濟世的練氣士。
但他沒有否認,反倒給了李平安希望。
“我明白了,多謝師父!”
就好像千鈞一發時把握了一線希望,李平安離去的時候腳步輕快。
江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歎氣一聲
“你明白個屁了。”
無非是再失望一次罷了。
孟羌娥這才開口
“你為何不把話說死?實事求是的告訴他,省的他浪費那些時間。”
“沒用的。有的念頭隻要一定下來,無論旁人說什麼,都會執拗的前進,直到撞到南牆上才會意識到一切都是徒勞——
哪怕我告訴他琅琊山上沒什麼他期待的可能,他也會抱著僥幸心理上山一試,以盼能尋到為李為人續命的方法。
既然如此,我也懶得說那些討人嫌的話。”
孟羌娥有些驚奇“雖然你平日裡不怎麼關注他,但看起來還挺了解他的。”
江河卻搖了搖頭
“以己度人罷了。”
“什麼意思?”
“我隻是覺得,如果是我站在他的立場上,估計也會像他一樣執拗。”
江河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和他也算相像。”
“哪裡像?”
“一樣在異鄉找到了歸屬,一樣和歸屬選擇了離彆。我不知等我回到鯉國又該是多少年以後的事情……
若是等我有日回到了鯉國,發現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已老去、故去,我估計也會像他一樣,試圖彌補這些年所流逝的一切。”
“……你在愧疚。”
江河愣了愣,扭頭對上孟羌娥的眸光
“我們不是在說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