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的名號已經用不下去了,否則隨時都要成為眾矢之的。
也便隻能假借‘天庭’,瞞天過海。
由劍宗弟子組成基本盤,王昊再於生靈洲不斷尋些優質的仙苗加以培養,這才塑成了今日這穩壓三山五宗的‘天庭’。”
江河至今都還記得,王昊與他構建這場騙局時的語氣,此時也便有樣學樣的模仿起來,
“既然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們,都可以扭曲曆史,欺瞞世人。那我們騙騙他們又能怎樣?”
這世界的規則,本就是基於一個又一個謊言而建立的。
唯有站在高位的人,擁有掌握‘真相’的權力。
而恰好,如今站在更高位的人,是他們。
顧青山見江河的臉上,都少有的顯露得意之色,便知道他在‘騙人’的時候,心頭一定是相當快活的。
“再後來,也發生了些事情。你還記得當年的蠻國的那隻蠱蟲麼?”
“當然了。”
鯉蠻之爭是她自出生以來,最為要緊的事情,顧青山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我且說個事情,你莫要生氣。”
“你說。”
“那蠱蟲與我有關。”
江河歎了口氣,解釋道,
“你可知我先前是如何破開仙王朝的龍氣,去到軒轅城中救你的麼?便是靠著那些可將龍氣吞噬的嗜龍蠱。
那蟲蠻此前一直攀附在我的脊柱中,導致我破境去往千年前之時,連同它也一並帶去了。
仙王朝國運昌榮,龍氣鼎盛,王昊交予我的諸多秘藏之中,亦有記載,如何培養這世間五花八門蠱蟲的方法。
我們便以它為媒介,煉製出能夠吞噬龍氣的蠱蟲。再讓它於幾百年前前往南川,尋找到自己的真身加以培育,成就了那隻於蠻國興風作浪的‘蟲蠻’。”
顧青山聽地懵懵懂懂
“所以,那隻‘蟲蠻’的主人,其實正是穿越回過去的它自己?而你們這麼做,便是為了讓還未釀成氣候的自己,擁有突破龍氣障壁的能力,潛入軒轅城,從而促成因果?”
“正是如此。”
江河點頭應著,越說越沒底氣,
“鯉國險些麵臨滅頂之災,與我也脫不了乾係。我——”
“但你不是為了保護我們嗎?”
顧青山想都沒想,便打斷了江河,
“你無需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道歉什麼。你促成今日的因果,不正是為了吸納蓄養的汙濁靈氣,使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裡抵達靈境麼,擁有保護我們的能力……
我明白,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為鯉國著想。
哪怕這過程中伴隨著犧牲,哪怕你不可避免的要做一個世人口中的‘惡人’,你也想要把鯉國帶去更好的未來,對嗎?”
江河點了點頭“對。”
這千年裡,他當然犯下了太多惡果。
蓄養汙濁的過程怎可能安穩如常。
他為了統納天下的汙濁,手上早已不知流淌著多少凡人、修士的鮮血——便如今日已經消亡的平天舟一般。
可他不在乎。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從沒想過自己是在拯救末日,拯救天下人。
所以他不在乎自己腳下的這條路,要掩埋多少屍骨。
他唯一在乎的,隻有他心中的珍視之人。
就如同眼前的姑娘。
而這個他所在意的、珍視的姑娘,此時已將他一把擁入了懷裡
“那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這一千年裡,你有來看過我麼?”
江河笑了笑
“怎麼可能沒有。甚至在你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我都悄悄在背後瞧過你。隻是……我不能出現,也不能留有一點痕跡。”
“怕就此亂了因果?”
“對。”
江河歎息道,
“我不能讓你發現我,更不能讓過去的自己發現我。否則‘錨點’出現了變化,一切都將會推倒重來。”
“那可是一千年啊……
為了抵達今天,一定會很辛苦吧。”
江河悸動不已,也輕輕攬住了她的肩頭。
辛苦麼?
或也的確有些的。
可他那般辛苦,蹉跎千年歲月,壓抑自己的感情,不正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重新回到眼前姑娘的身邊麼?
“還好,不辛苦。”他說。
可將臉頰埋在胸膛的姑娘,聲音卻忽然清亮起來
“哼,有那麼些絕代風華的仙子陪你,肯定也沒那麼辛苦。都成了地上皇帝了,怎麼不得後宮佳麗三千?”
這話題倒也轉的突兀。
可江河卻知道,這或許才是她真正想問的事情。
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倒也聽不出多少怨氣,唯有十足的醋意——
孟羌娥是他們兩人之間越不過的話題。
而腦海中的孟羌娥,一直將時間交予兩人,從未開口說些什麼。而今聽見有人吃醋,生怕引得江河裡外不是人,便打算奪了江河的肉身,主動解釋些什麼。
江河則壓製了她的魂魄,決定正麵去麵對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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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他還不曾開口,顧青山卻率先道歉了。
她的聲音有些扭扭捏捏,失了此前英姿颯爽的風範,多了些女子般的羞怯,語氣微微弱弱,時而還有些猶豫
“對不起,江河……我不該這麼說的,我不是在怪你。
我隻是有點,有點複雜。
聽你說了這千年以來發生的事後,我腦海裡便不住的去想,這世上原來還有個願意為了你而付出一切的女孩,哪怕犧牲自己的一切,充當汙濁的容器也在所不惜。
可相比之下,擁有了你的我,卻因為太多事情留在了原地,說是苦等兩百年,卻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
我覺得自己很愧疚,總會覺得自己不配跟她相比,所以才會想著,或許已經沒有資格再站在你的身邊,享受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