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立於城頭,卻不住喘著粗氣——
說是氣運與靈氣間的角逐,可那氣運之引卻是他本人,這兩條上古巨龍角逐之時,亦是在消耗著他的精氣。
還能支撐多久,他亦不敢確信。
而瞧出江河頹勢的古池,語氣卻忽然緩和下來
“不過,念在你與老夫追逐這般歲月的份上,老夫可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你穿梭時間長河之中,遠比老夫更清楚,這世間的因果早已既定。
而你、我,皆不過是那江秋皙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我們之間,當真有那般龐多的仇怨麼?”
江河冷笑一聲,道“你想說什麼?”
“歸根結底,你我之間的仇怨,皆因江秋皙一意孤行,不由分說地斬我壽命,否則我又怎會走到如此地步?”
古池沉吟一聲,那隆隆天音亦有希冀之情,
“而今江秋皙已逝,我們本也不必兵戈相見——隻待你將那‘時間’交予老夫,我自可放你一條生路!
你知我化身仙山,掌握《大混沌訣》,又煉化弟子的目的為何?
我是要成就此方世界的天道!
既為天道,便是與這天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老夫本就不願毀去這方天地,更不願為難這天下生靈!
相反,成就天道以後,老夫還將維係這生靈洲的平衡,重塑那道可使眾生輪回的往生橋,使這天下再無怨鬼陰魂,煩擾生靈,釀出災禍!
自那以後,天下大同,此方天地將回歸本真,無汙濁之禍患,唯眾生之自得——
這天地將煥然一新,難道不如你所願麼?”
“……”
“到時我成就天道,而你繼續做你那逍遙人皇。若不作奸犯科,塗炭生靈,我也根本不必管你。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或將此生都無再見的可能,又何樂不為呢?”
甚至無需江河分辯,便知曉古池不是騙他。
他本就是因江秋皙那一劍,而拚命求生,才抓住了這渺茫的希望。
而江河當然懂得求生之人的願望。
正如他自己所言,成就天道,與天地一損俱損,他犯不著吃飽了撐的毀滅天地的同時,把自己也一並滅了。
古池若是想好好活著,當然會在成就天道之後,維護這世間和平,不至於與這天地也一同絕跡在寰宇中……
這也是古池煉化了弟子,也仍有三個靈境地仙願意追隨他的原因——
天道回歸,於這天下而言唯有好處,哪怕這過程中伴隨著少數的犧牲。
所以古池沒有騙他的理由,兩個人走到如今對立的局麵,也純粹是因為江河掌握著‘時間’的線索,而那又是古池成就天道的關鍵罷了……
可正因這世上唯有江河知道,那個‘時間’的真身究竟是什麼,才讓他此時忽然笑出聲來
“古池,你既然已知命運的既定,又怎可能猜不出我今日的選擇?”
古池沒想到與江河說明了利弊,竟還是得來了拒絕的回答,不由怒道
“你如何不願?”
“因為我還想救一個人。”
“那視你如棋子的江秋皙,竟值得你如此維護?”
“棋子嗎?或許是吧。但不論如何,這都關乎於我的承諾。”
“為了你那微不足道的承諾,便要阻撓老夫成就天道,阻撓這天下生靈未來的和平麼!?”
“我從沒這麼想過。因為這世間或許的確需要一個天道,需要一座擺渡來生的往生橋……”
江河輕笑道,
“但在我的未來裡,那不該是你。”
古池怒極
“《大混沌訣》、《太上忘情錄》,老夫獨得其二,又謀劃千年,將這東海靈氣儘數納於己身!
老夫已是距離那天道最近的人,隻差‘時間’便足以一舉登天!
除了老夫,還有誰有那個資格!她一個死人嗎!?”
江河並不否認
“你當然有資格,可正因你要謀求‘時間’,我才不可能把‘時間’交給你——
除非你願意等我個百八十年,讓我把她救回來,可是將自己煉化作萬仙山的你,當真還能保證意識不散,等我那麼久麼?”
古池當然不能等。
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吞噬東海,成就天道,便是因為他等不及了。
煉作仙山,失去肉身,可靈魂與意識卻仍然徘徊在仙山之中,忍受時間的消磨……
正如靈丹中的意識,會隨時間變得殘缺一般。
古池已無法保證自己能清醒多久。而失去了意識,永遠化作這仙山一部分的他,又還能稱之為是‘古池’,還能稱之為‘活著’麼?
“所以你等不及的。”
江河搖了搖頭,已不再多說。
他並非不認可古池,一意孤行阻攔他坐上天道之位。
又或是說,不論是誰成就天道,於他而言都無關緊要。
他隻是單純的,不會將‘時間’交予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