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遭遇的事,於她這個沒有修為,也不會任何武功的弱女子而言,確實毫無辦法。
但是對雲長生師徒來說,想要救人,不過是一件小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本傳聞能修至破碎虛空的武功秘籍,破碎虛空約等於築基期,也算是跨入了修道的門檻。
這類武功秘籍雖然修至破碎虛空後,就沒有了前路,但是對於根骨和資質的要求,卻也沒有道法秘籍這麼變態。
理論上來說,武功秘籍人人都能修。
一旦成功破碎虛空,在這俗世不去招惹正統的修仙者,也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所以這種秘籍一旦走漏風聲,就會伴隨著腥風血雨。
很不巧的,李月家裡就有這樣一本秘籍。
在家中還無人修至破碎虛空時,秘籍的風聲不慎走漏,引來了群狼的窺覷。
周圍的空間再次扭曲,三人來到了一個光線陰暗的地下牢籠。
李父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渾身已沒有了一塊好肉。
李母也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爹,娘親。”
看見眼前此景,李月悲從中來,她眼睛紅腫,想哭,但是哭不出聲,隻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雲長生師徒。
“你有三個選擇。”林夕沒有管李月,隻是看向了雲長生。
“第一,救走李月的父母,直接遁走到千萬裡之外安頓好他們一家,讓李家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
“第二,救走李月的父母,殺光李月口中的歹人,為他們一家報仇。”
“第三,助李父破碎虛空,讓他自己報仇,如此,今後百年,也無人敢窺覷他們的秘籍了,這本武功秘籍也能在他家傳承下去。”
李月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此刻沒有資格說話。
雲長生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沒有絲毫猶豫的選了一。
他不欠李月的。
這次想要下山,也隻是看李月心中至情至孝,心有感慨罷了。
空間再次被踏碎。
被玷汙的李母穿上了衣物,那夥歹人像是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
林夕帶著李月一家三口離開,遠遁到了一個小山村。
“無需謝。”
冷淡的話語落下。
師徒二人的身影已經離開。
他們卻沒有回山,而是來到了之前關押李父的地方。
“師尊,為何還來此地?”
“你且看。”
“是,師尊。”
倆人站在此地,安靜的看著後續發展。
李父被救,幕後人暴怒。
這夥歹人一路騎馬來到了李家祖地,撅了李家祖墳,逼問李月一家的遠房親戚,繼續開始了下一輪的折磨。
當歹人刀鋒落下,想要殺戮時,雲長生忽然道“師尊,我想殺了他們。”
“殺他們?是殺他們全家,還是隻殺他們?”
“當然隻是殺他們,不殺他們全家。”
這夥人的全家肯定有婦孺老幼,雲長生下不了手。
“看見這個人沒有?”林夕突然一指點向正在揮刀的人。
“他的小兒子有仙緣,十年後會被一個化神修士收徒,最終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修至渡劫。”
“如果他的小兒子真的能修至渡劫,到時自然會尋你做過一場,你如果飛升了,就尋你的徒兒。”
雲長生張了張嘴,最終沉默。
尋他做過一場,這自然可以,一人做事一人當。
但尋他徒兒……
就在他思考時,殺戮已經開始。
“大俠,大俠,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求求大俠饒我們一命。”
刺啦。
刀鋒落下。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周圍。
那夥歹人也沒指望逼問出什麼,他們隻是來泄憤的。
把人殺光後,就騎馬離去。
“走了。”林夕話音落下,周圍的血腥氣散去,之前被殺死的人茫然四顧,總感覺忘記了什麼東西。
一路上雲長生都沉默著。
“這些人今後還想殺誰,與你無關了。”
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話,空間扭曲,來到了安頓李月一家的小山村。
倆人安靜的站在雲端,林夕不說話,雲長生也就沒有說話。
李月一家死裡逃生,大難不死的一家人隻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去管當初的恩恩怨怨。
直至半年後,李父突然出山,劫殺了一隊商隊,搶了一株雪蓮。
林夕將人救下,放下了一株雪蓮。
又一日,李父殺了彆人一家,搶下了一株血靈芝。
林夕再次將人救下,放回了血靈芝。
“李月父親那本能破碎虛空的秘籍,本就是他殺了彆人搶來的。”
臨走時,她這樣說了一句。
雲長生沉默。
又一日,李父用雪蓮和血靈芝練功,最終走火入魔,經脈斷裂,七孔流血而死。
“可以走了,你救李月一家的因果過去了。”
“李母今後會是個樸實的山村婦人,李月本就是自己逃得一命。”
“就算李家和那夥歹人今後誕生了屠戮蒼生的魔頭,也與你無關了。”
空間扭曲,再次抬頭時,是那熟悉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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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是非多,還想惹那紅塵嗎?”
“師尊,麻煩你了。”
“不麻煩,行此一遭,換你念頭通達,很值。”
“師尊,如果今日被囚禁逼問的是我,你願意惹那因果嗎?”
“你是我徒兒,你的因果,我自然願意擔。”
“哪怕連累無辜之人身死,哪怕惹上渡劫期強者攻上山門?”
“小事爾。”
“師尊感情用事了,不過,徒兒也是願意為師尊擔那因果的。”
林夕轉身,突然抬起素手,捏了捏雲長生白淨的臉頰“修為終究差了點。”
雲長生……
他感受著臉上的冰涼觸感,嚴肅的臉差點沒繃住。
“將這次的事寫一萬字感言,寫完後放到四季洞洞門口。”
“……”
都到仙俠世界了,還逃脫不了寫觀後感的命運!
“入了那紅塵,你如果看不破,就會陷入像今日般的恩怨情仇,無休無止。”
穿著寬大道袍的絕美道姑又入了那山洞,關閉了洞門。
眉心那點嫣紅隨著洞口的關閉,再也壓製不住,兩條潔白鎖鏈再次貫穿肩頭。
那雙淡然無波的眸中,此刻正散發著深沉的欲望。
“這次出行,真的隻是為他授課嗎?”
“還是不喜那個叫做李月的小女娃?”
林夕如此自問了一句。
【師尊感情用事了,不過徒兒也是願意為師尊擔那因果的。】
想到雲長生的這句話,林夕忽而嘴角一勾。
冰霜緩緩覆蓋她的身體,將這一絲笑容凍結。
李月走後,四季山一如往常。
沒有人來尋仙訪道,也沒有人來翻山越嶺。
孤零零的,隻有一個絕美的女道姑,一個徒弟,一些山野動物,偶爾還會有飛鳥路過。
雲長生就在這山上日複一日的修煉,遇到瓶頸那就換個法術修煉。
無聊時釣釣魚,泡泡溫泉,飲著酒把宗門典籍當話本看,了解一下外麵的修仙界。
思考了數日後,他提筆,寫下了對李月這件事的感言,然後送到了四季洞洞門口,隨後繼續閉關打坐。
又過了半月,林夕眉心嫣紅消失,理智平複了一段時間。
她拿起雲長生寫的感言看了起來。
洋洋灑灑一大篇都是在誇讚她,行溜須拍馬之事。
然後又說李月之事隻是特例,這世間總有惡人害好人的事,遇到了,還會幫。
末尾說了句【師尊飛升前,不惹是非,不沾因果,於四季山靜修。】
“安安靜靜的修行很難嗎?”林夕看著“師尊飛升前”這幾個字,低語道。
她搖搖頭,黛眉緊皺,沉思了一會兒。
這次隨雲長生下山,卻有私心,想讓他看一些東西,抗拒那紅塵,心甘情願的待在山上修煉。
不過……
“既然這麼待不住,那為師就隨你走一遭吧,剛好你凡間那樁俗世也該了卻了。”
“這一走需數十上百年,那就百年後再來看,願不願來這四季山,做一山中隱仙。”
林夕雙手掐訣,手中靈光流轉。
她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突然間,整個四季洞大放光芒。
“斬應劫身。”
天上風雲變幻,山頂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寒風呼嘯,雲間不時電閃雷鳴。
詭異的天氣持續了大半個月,雲長生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該是師尊又在修煉什麼高深的道法。
當天空異象停止,四季洞裡閃爍著的靈光也緩緩消散。
洞中虛幻的身影變得凝實,隻是洞中原本隻有一人,現在卻變成倆人,模樣一般無二。
“道友珍重。”林夕的應劫身對著林夕行了一禮。
“珍重。”林夕本體點了點頭。
林夕應劫身雙手掐訣,嬌喝道“封!”
一道虛幻的封印衝向林夕眉心,林夕毫不作為,任由封印加身。
“就讓我看看,為何會放不下。”
應劫身輕笑,美眸不似林夕那般古井無波,反而有一股少女一樣的靈動之意。
她是林夕的應劫身,融合了林夕的血與肉,與林夕不分彼此。
和本體不同的是,她不受情劫的影響,作為代價,堂堂渡劫修士的分身,卻隻有化神修為。
修為再高一點,就會被一起拖進情劫之中。
就像應劫身所說的一樣,林夕斬出這具分身的目的,就是想要在不受情劫影響,思緒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看一看,為何會放不下。
“斬出我的目的,竟然也有不想在未來幾十上百年裡看不見他的原因?”
這是應劫身走出山洞後說的第二句話,她擰眉沉思,有點不懂這種不舍的情緒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靜坐山中修煉七百八十載,前兩百年有她的師尊陪著,後五百多年獨自修行,隻有最後的十三年雲長生才上了山。
她的師尊飛升時沒有產生不舍的情緒,雲長生下山處理那樁俗世,至多百多年不回,她卻會為此不舍。
這實在是很沒道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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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山的天象都是隨林夕心意。
她認為雪好看,於是山頂一直下著潔白純淨的雪。
她認為晚霞好看,於是在漫天飛雪中抬頭望去,能見晚霞。
雲長生脫下衣物,泡在溫泉裡。
一枚玉簡懸浮在他的眼前,溫泉旁邊的石頭上放了一壇酒。
幾顆青竹影影綽綽,繞著溫泉種了一圈。
“原來天雲和天雪還是一對師徒。”他看著玉簡饒有興致的說道。
“怪不得能夠躍階斬仙的人,卻沉淪情劫,最終身死道消。”
“這就是師尊說的那一種比較複雜的情劫了吧。”
雲長生既然對林夕保證,在她飛升前不惹是非,不沾因果,那就要下決心做到。
山中無聊,那就尋一些打發時間的方式。
做做釣魚佬,寫寫日記小說,漫山遍野的撒歡跑兩圈,欺負一下山裡的小動物。
為了可持續發展,他還給小動物們當起了媒人。
比如山腳有兩頭狗熊,正好一公一母,但是卻不願意搞在一起。
雲長生就偷偷給兩頭熊下了鼓動荷爾蒙的藥……
最終事情很慘烈,公狗熊和一隻母老虎搞在了一起。
母狗熊和一頭公狼搞在了一起。
那頭公狼在事後還差點被母狗熊一巴掌拍死了,是雲長生把公狼給救了……
咕咚。
對麵的溫泉水突然冒出了一個氣泡。
“嗯?”雲長生收回玉簡,疑惑的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錯覺嗎?”
山裡就他和林夕兩個人,那些動物也不可能繞過他的感知。
那就是錯覺無疑了。
咕咚。
溫泉水又響了一下。
一頭烏黑的秀發從水中浮起,點點水珠從潔白的下巴處滴落。
“師……師尊?”雲長生看著熟悉的臉,徹底懵住了。
“師尊?我可不是你的師尊。”那女子黛眉一挑,美眸戲謔的看著雲長生。
“師尊又在捉弄弟子!”雲長生招過衣物,直接就在溫泉水裡穿了起來。
“你說的師尊,是祖奶奶嗎?那你應該就是祖奶奶的弟子了?”
“祖奶奶?”雲長生又懵住了,“師尊在凡間還有血親?難道師尊修仙前還成過婚?”
“祖奶奶可未成過婚,她與我祖爺爺是兄妹,妹妹根骨資質都很好,被仙人看中上山修了仙。
哥哥隻是普通凡人,成親後血脈一直傳到了現在。”
“那你應該稱呼我師尊為姑祖奶奶啊。”雲長生反駁了一句,看著那張與自家師尊十成像的臉,又用力搖了搖頭。
“師尊,徒兒又做錯了何事,你告知我就好,何必戲耍我。”
“戲耍?”上身隻穿著胸襟的女子朝著雲長生遊近,她仰起頭,舌尖舔了舔唇珠上的水漬,那張絕美的臉緩緩像雲長生靠近。
“記住了,本姑娘名叫林多多,是蠱族聖女。”
冰涼的觸感在雲長生唇上一觸即逝,他的身體猛然間僵硬了下來。
耳邊熱氣湧動,癢癢的。
“你的師尊會對你做這種事嗎?”林多多笑著在雲長生耳旁吹了口氣,拿起一旁的酒壇喝了起來。
林多多用一個非常清奇的角度證明了,她不是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