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很快就過去了。
對於修士來說,靜坐一晚,談論完善一下修行所得,根本感覺不到歲月流逝。
當天蒙蒙亮的時候,倆人起身,去了當初那個破舊的小院裡。
老和尚就是在這裡坐了不知多久的禪,終於將一切給忘完了。
知客僧沒有阻攔,似乎是老和尚飛升時吩咐過什麼,他對於雲長生二人挺友好。
“大師還有其他交代嗎?”雲長生問了句。
普業聞言搖頭,道了句“沒有。”
沒有?
老和尚走的時候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想看雲長生笑話的樣子。
但確實是出手阻了那一下劍光,為救下容曉羽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渡劫修士做事皆是有因有果,特彆是這樣一個修為高深的和尚。
沒道理救了人之後,卻什麼都沒交代。
難道世間真有純粹的樂子人?
很快的,雲長生就知道了,老和尚這個樂子人不夠純粹,看樂子隻是順便的。
他和容曉羽走到了廟門口,那個賣花女卻還在。
一身樸素的藍色布衣,膚色呈健康的小麥色,頭頂插著一朵佛花。
她走到江邊,對著一些碎石泥塊挑挑揀揀,然後朝著水府廟比劃兩下。
“姑娘是在做什麼?”容曉羽走過去,好奇的問了句。
“我打算建個庵堂,然後在庵裡種上佛花,如果可以,我想讓佛花再次開滿蘭竹國。”
“原來如此。”
雲長生看了眼天空,像是見到了一個老和尚在笑。
就說到了渡劫這一境界,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去幫彆人。
“姑娘需要幫忙嗎?”他走過去,語氣溫和的說道。
“是廟裡的和尚讓你們來幫我的嗎?”
“是。”
“如此的話,貧尼法號忘塵,有勞二位施主了。”
“不客氣。”
忘塵笑了笑,指著岸邊道“我想把庵堂建在那裡。”
那是水府廟的正對麵。
不知為何,知道這兩人是廟裡的和尚派過來的,忘塵就感覺很安心。
指揮起來也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容曉羽念叨了句這是救命之恩,然後問雲長生願不願意幫她把恩報了。
於是倆人開始四處奔波,準備建庵堂。
在彆人廟對麵建庵堂,那肯定是要去打一聲招呼的。
知客僧問道“庵裡供奉的是誰?”
雲長生對著水府廟裡麵的佛像行了一禮。
知客僧點頭“如此,幾位隨意吧。”
然後又是溝通這裡的官府,好在蘭竹國到處信佛,聽到是建庵堂後,直接就給批了。
十天後,一輛輛馬車來到了江邊,上麵裝著各種建築材料。
二十天後,雲長生看了眼進度,在儲物戒指裡翻翻找找,最後從林多多的遺產裡翻出了一塊泥土。
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土,總之挺好用,遇水就膨脹的很大。
指甲蓋大小的土,就能膨脹的和一間宅子差不多大。
用火烤一下就會變得比鋼筋還硬許多。
將容曉羽喊了過來,倆人聯手,又花了十天,終於將這塊土煉成了庵堂的形狀。
順帶著還給精裝修了一下。
江邊早就聚攏了許多人,雖然蘭竹國總有高僧大德降妖除魔的傳說,但對於所謂的世外高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僅僅月餘時間,一座占地極大的庵堂就在香客們的眼皮子底下建成了。
這視覺衝擊力,直接震碎了很多人的三觀,原本不信佛的,都千裡迢迢趕來,準備上幾柱香。
“忘塵師太,給庵堂取個名字吧。”雲長生收回靈力,對看著庵堂怔怔出神的忘塵說道。
“就叫……紅花庵吧。”
忘塵看著最近一個月她在路邊栽種的紅花,此花如今已經不是佛花,她就給取了個新名字,紅花。
“多謝二位施主的幫助。”忘塵感激的行了一禮。
“不客氣。”雲長生和容曉羽回了一禮。
客套完了之後,雲長生想了想,又用剩下的土煉了個牌匾,將牌匾掛上庵堂,然後指尖在上麵題字。
題的就是紅花庵這三個字。
他的字比當初化凡時還要樸素了許多,看不出任何特點,但總是讓人忍不住駐足去看。
當三個字題完,地麵似乎晃動了一下。
無形的佛光從水府廟衝天而起,將紅花庵庇護在了佛光的範圍內。
潮起潮落,蔓延的江水都在庵堂前止步。
雲長生和容曉羽走在紅花庵裡停留了十日,這幾天庵堂裡香火鼎盛,忘塵一個人忙不過來。
後來官府聽聞了這裡的事跡後,覺得有佛門大德在此修行。
於是就讓其他庵堂以交流佛法的名義,撥了幾十個尼姑過來。
也隻是說交流佛法,但具體交流多久,卻沒說。
這幾十個尼姑來了之後,就做起了各種雜活,分配有序。
雲長生伸了個懶腰,看著已經井井有條的紅花庵,知道水府廟之行,終於可以結束了。
他和容曉羽倆人準備去找忘塵拜彆,可路過佛像的時候,忽然被一個錦盒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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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裡是幾瓶丹藥,一個化神後才能打開的儲物戒指,還有一本佛修功法。
雲長生……
真就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壯丁,準備使勁壓榨啊。
“這件事該你來。”他對著容曉羽說道。
“好吧。”容曉羽點頭。
老和尚看來是準備把忘塵領進修行路。
事情又拖了幾日,忘塵的資質並不好,修行入門時都是靠的丹藥。
正常修行,築基都難。
但老和尚應該給她留了不少機緣,未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猶未可知。
“兩位施主一路平安。”
“師太保重。”
又是一番客套。
雲長生又打量了幾眼紅花庵,紅花已經開滿了庵堂,唯獨佛像前那幾朵枯萎了,且那佛像始終閉著眼。
他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那輛停了一個多月的馬車朝著這裡駛來,他與容曉羽坐上馬車。
遠遠的,忘塵的低語聲從庵堂裡傳了出來。
“你成了佛,忘了我,我入了佛門,皈依了你。”
白馬嘶鳴,馬車駛向了天邊。
馬車裡的倆人相顧無言。
容曉羽很仔細的看著雲長生,像是要把人刻進心裡,永遠記住。
“雲朗,我不想忘了你。”
雲長生笑“那就努力提升修為吧,站在最高處,一切皆有可能。”
顛因倒果,逆轉時間,不知仙界的至強者,能不能做到。
天主不知廢了多少心思才把一座普通的山,變成了此界最高的山。
從極遠處看,隻能看到某一部分山體隱與雲霧中,那裡可能是山頂,也可能是山腰。
白馬拉著馬車行至天問山,車裡的倆人一個問,一個答。
“上次說過的,與我相處一個月,你得回答我,你是過的開心幸福,還是無聊煩悶。”
車裡的容曉羽用手撐著臉頰,目光定定的看著雲長生。
來天問山的這段旅途,倆人修行的時間越來越多了,聊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過移默化,偶爾從修行中清醒,才會略微恍然,但心中卻對這種變化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但也正因此,許多事情需要一個答案了。
雲長生猶豫了一下,最後道了句模棱兩可的話“總之是不討厭的。”
容曉羽聞言有點糾結,幾根修長的玉指又抓住了青衫的衣擺。
她知道雲長生說的是實話。
把一段漫長的感情放下,然後再去喜歡上另一個人,這個過程太久了。
而倆人的時間,太短了。
要是沒有太上忘情,有人問容曉羽多久能放下雲朗,她也回答不出來。
可能像那個老和尚一樣,需要數萬年吧。
放下就需如此久,更何況是重新愛上一個人。
修士如此,對壽元隻有幾十年的普通凡人來說,一個名字,可以記一輩子。
“不討厭,那就是開心的,幸福的。”
“平淡的幸福,總是讓人無所察覺,要等到失去了才會珍惜。”
她很霸道的做下了結論。
雲長生……
這姑娘上四季山的時候,是不是偷看了他寫的話本……
容曉羽沒管雲長生心中的錯愕,直接宣布了此事的結果。
“我說過,如果是開心且幸福,那有朝一日,我們拿回屬於自己的感情,而你那時又有道侶了,那我可能還會爭取一下。”
“這樣……不好。”
要是百多年前的雲長生聽聞此言,可能還會吐槽一句,你這是牛頭人心態……會被廣大女性掛在某搏上唾棄的。
容曉羽沒理會雲長生的反駁。
當初沒有插手林多多與雲長生的生活,就是怕雲長生與她在一起會過的不開心,不幸福。
如今有了一個還算過的去的答案,再遇到這種情況,她可能會嘗試偷家……
“不過二女共侍一夫這種事,你永遠彆想。”
“到時要是有與你互相契合的女人,她也一定是驕傲的,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你肯定隻能選一個!”
“但你要是不選我,我就把你抗進洞房!”
“那女人要是來找茬,我就把她打出去!”
“你要是跟那女人藕斷絲連,我把你腿打斷!”
“……?”雲長生看向這個充滿朝氣的女劍客,眼神帶著探究。
為什麼要探討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們倆不是修了太上忘情嗎?
到時不化道就算成功,至於容曉羽說的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遙遠了。
而且聽聽這些話,好好的劍客怎麼有向病嬌發展的趨勢?
跟雪雲劍學的?
不對,雪雲劍是天雲的佩劍,不是天雪這個女病嬌的佩劍。
倆人聊著不可見的未來,馬車行駛在山間土路。
容曉羽說想要看一看山間風景,所以馬車行駛的很慢。
上一次幾人為了趕路,確實沒有好好的看一看這天問山上的風景。
白馬跑的很快,行了半日後,腳下已經踏著雲彩。
山野間是一些動物,和四季山的很像,眼中靈性多過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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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長生還看見了一隻小黑熊,但卻沒有抱回來養大的興致了。
幾隻獼猴還朝著馬車跑了過來,有隻猴還騎到了白馬上,似乎在觀察這輛車上有沒有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猴群裡一隻漂亮乖巧的猴子叫了一聲,騎在馬上的猴子一個呲溜,嚇跑了。
雲長生看了眼,是隻金絲猴,眼睛一閃一閃的,好奇的打量著馬車。
“希律律~”
馬車突然停止。
白馬止住腳步。
山上的林中響起了兩個腳步聲,一男一女。
“勞煩……勞……勞……勞煩……這位貴人……能不能捎我們一段。”
穿著皂青色長袍的男人從林中跑了出來,神情狼狽,衣服和臉上不知被什麼動物撓了幾個口子。
他的身後跟了個女人,一身黑色勁裝,手裡拿了把染血的樸刀,氣質和容曉羽有點像。
看其返璞歸真的內力,已經到了凡俗武林的破碎虛空之境。
雲長生看了眼倆人,不認識,於是詢問容曉羽的意見。
“二位可否捎我們一程。”拿刀女子很是瀟灑的行了個江湖之禮。
這引起了容曉羽的好感,於是走出車廂,同樣行了個江湖之禮。
“二位可是要上山?”她看著手拿樸刀的女人道。
“原來同是江湖兒女,我叫燕英,江湖人稱殺神一刀,這是我未婚夫徐青。”
說著,手肘頂了下穿著皂青色長袍的男人。
男人麵色一苦,但不敢反駁,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容曉羽抿唇笑了下,她也喜歡用手肘頂雲長生。
“我叫容曉羽,江湖人稱……”
她想了想,以前好像確實有個諢號來著“嗯……一劍斷長生。”
“這是我未婚夫,雲朗。”
雲長生……
他也沒反駁,畢竟這個稱號是梨娘欽定,一直沒有收回。
“原來是容女俠。”燕英為了示好,把刀收鞘,然後把徐青往前一推。
徐青理了理破爛的皂青色長袍,笑著道
“容女俠可否行個方便,我們本來也是坐著馬車來的,但上山的路上被那群獼猴把馬車給拆了,後來,帶的乾糧也被獼猴給搶走了。”
“吱吱。”
山林裡那隻金絲猴像是聽懂了,站在樹杈上就準備開會,抓出凶手……
“二位為何上山?”容曉羽有點疑惑的問了句。
這山可不好爬,路上妖獸雖然不吃人,但卻喜歡捉弄人。
且山路陡峭,山又高的讓普通人望山興歎。
“我們倆是上山成親。”燕英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唉……這女人非要找到這最高的山,一路打聽了很久,奔波了一年多才找到。”
“對了,我可沒答應娶你。”
徐青吐槽了一句,肚子立刻收到了燕英手肘的關愛,痛的蹲在地上,臉都綠了。
天主和老和尚在攔下劍光之時,已經成仙。
那時的他們或許真的是心有感慨,所以出手攔了一下。
又或許,老僧已經看到了忘塵家裡越開越豔的佛花,天主也看到了前來這座山的燕英。
阻攔那一劍,為的就是這一刻。
“原來如此。”容曉羽點頭,看了眼車廂,然後皺眉。
四個人太擠了,而且有男有女,不方便。
燕英像是看出了容曉羽的為難,很是爽朗的說道“我們可以坐在前麵駕車。”
“江湖兒女,相見即是緣。”容曉羽抿唇笑了笑,與雲長生坐回了車廂。
徐青和燕英則擠在外麵一起駕車,顛來顛去的。
後來燕英騎在了白馬上,把徐青拎到了她後麵,讓徐青摟著她的腰。
這個號稱殺神一刀的女俠客瞬間舒服了,架著馬車疾馳而去。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