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入了冬。
山頂的宅院也就跟著入了冬。
林夕站在屋簷下,看著院落裡的雪,抿唇笑了笑。
“四季術練的不錯。”
說完,打了個哆嗦,趕緊回屋,翻箱倒櫃的一陣翻找,終於找到了一件棉襖。
不過這棉襖的樣式嗎……
看著紅色棉襖上的碎花,林夕不知該怎麼形容。
回憶了所有的典籍,最終在雲長生曾經的話本裡找到了形容詞。
東北花棉襖。
雖然她也不知道東北在哪裡。
在溫度和風度之間糾結了一會兒,想象了一下自己穿這件棉襖的樣子……
她打了個寒顫,趕緊搖了搖頭。
不穿!
凍死也不穿!
吸了吸凍的有些紅的小鼻子,顫巍巍的掀開被子。
當身體鑽進被窩裡的那一刻,她呼出了一口長長的白色霧氣。
好想把雲長生抓進來暖被窩啊。
可惜如今做不到。
唉,真是風水輪流轉。
嘀嘀咕咕念叨著,整個被子都在跟著身軀一起顫抖,兩隻手互相搓著,終於獲得了一些熱量。
“相公。”
試探著輕輕叫了一聲,沒反應。
“長生?”
微冷的房間裡回蕩著雲長生的名字,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林夕想起雲長生當年第一次上山,凍的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後,她麵色變得有些古怪。
“你不會是在報複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她話語聲的落下,屋外的溫度好像變得更冷了些……
被窩裡的人又顫抖了一下,把頭也蒙進了被窩裡。
好吧。
可能真的是在報複。
小氣的男人。
都合體期了,還這麼記仇!
“阿……阿……阿嚏~”
“是冷了點。”
“但我又不知道。”
“你上山時,我隻做了幾年凡人,哪知道山上的雪會這麼冷!”
想到雲長生剛上山時,可能被凍成了孫子,而且一凍就是一兩年,林夕微微有些慚愧。
但看了看自己現在這個鬼樣子,她又有些暗爽。
還說雲長生小氣。
她自己還不是一樣……
“雲雪!”
林夕又喊了一聲。
一柄秀氣的長劍蹭的一聲飛了進來,順便把窗戶紙給捅破了。
剛探出腦袋的林夕猛吸了一口倒灌進來的冷風,差點沒把她給凍死。
“死丫頭,你是不是故意的,給我把洞補上!”
她趕緊把腦袋縮進了被窩裡,罵罵咧咧的讓雲雪劍把窗戶紙給補上。
小蘿莉劍靈看著窗戶,又看了看自己的劍尖。
她一把殺人的劍,補窗戶這種技術活,她不會啊……
最後還是李月聽到動靜,過來補上了窗戶。
她又給自家太師尊加了床被子,煮了碗鴿子湯。
這姑娘再晚來些時候,四季山的太師尊可能會凍死在床上。
這要是傳出去,妥妥的就是修仙界笑柄。
“有棉襖嗎?”
成了凡人的林夕很是嬌氣。
她裹著被子靠在床頭,隻露著腦袋,櫻唇輕輕抿著湯勺。
李月將碗放下,翻了翻儲物戒指,最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太師尊,弟子已經一百多年沒穿棉襖了。”
修仙前,她可是一個破碎虛空的武者,早就不用穿棉襖了。
“那……能不能給我暖一下被窩。”某人目中閃爍著一絲欺翼。
“不行的,師尊說凍一凍,能夠加速太師尊恢複的速度。”
“……!?”
他在放屁!
林夕心中吼了一聲,臉上依然是溫和清冷的神色。
至於嗎!
至於嗎!?
不就是凍了你兩年嗎?
用得著這麼明目張膽的報複嗎?
就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太師尊還餓嗎?”
李月察覺到林夕眼色不對,將碗收起,準備隨時撤退。
“飽了。”林夕點了點頭。
砰!
屋門一開一合,坐在床頭的人瞬間消失。
隻剩下一人一劍在那大眼瞪小眼。
“都快成仙器了,防護性法術都不會就算了,連被窩都不會暖。”
某太師尊語氣嫌棄。
儲物戒指裡倒是有能夠暖被窩的法寶,但是目前的她沒有靈力,拿不出來。
雲雪劍……
她一把殺人的劍,乾嘛學防護性法術?
某太師尊眼珠子轉了轉,最終不得不屈從於現實。
她傲嬌的抬了抬下巴,眼神落向那件紅色的東北大花襖。
“雲雪,幫我把棉襖拿過來。”
“小心著點,彆把我棉襖戳兩個窟漏。”
“咿呀咿呀。”
小蘿莉劍靈點了點頭。
片刻後,被窩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咦,竟然還有配套的棉褲。”
“不過怎麼和棉襖一個色的?”
“這衣服到底什麼時候放那的?”
“我怎麼沒印象?”
她小聲碎碎念了一會兒。
一邊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想著怎麼會把這麼醜的衣服帶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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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來後也沒多想。
“做了凡人,連記性都變差了。”
得出了以上結論,終於將衣服套了上去。
穿著紅色花棉襖的小手伸出被窩,將原來身上的那條湖綠色長裙扔到了床尾。
嗡~
一聲輕響。
那床被子突然浮空。
穿著東北花棉襖的林夕左右看了看,大概明白是誰來了。
頓時手腳並用,呲著小白牙,死死的抱住被子。
“嗬。”
男人輕笑了一聲。
一根手指出現在林夕的腰間,輕輕戳了一下。
吧唧。
在某太師尊絕望的眼神中,她的身體最終被迫和棉被分離,然後直挺挺的摔在了床上。
“啊~”
“不準看!”
她遮住自己的眼,身體蜷縮著,背過了身。
某個男人卻不放過她。
巨大的陰影靠近,帶著微涼的氣息。
最後淡淡的留了兩個字。
“好醜。”
好醜……
吃藕……醜……
林夕腦海裡回蕩著這兩個字,最後選擇破罐子破摔。
她叉著腰從床上爬了起來,指著男人的鼻子。
“雲長生,你彆太過分!”
“不就是當年在雪地裡把你抱起來時,心裡說了句臟兮兮的,還有點臭嗎?”
“你用得著記到現在嗎?”
“嗬。”雲長生淡淡的笑了笑,坐在了床沿。
“記得太多,師尊不喜歡,全部忘了,師尊也不喜歡。”
“師尊這樣,讓我很為難啊。”
說完。
砰!
門一開一合,男人的身影消失,又是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哪有記仇記到現在的!”
“小氣鬼!”
“修煉太無聊了,拿我當樂子是吧?”
林夕裹著被子,將身上的東北大花襖遮住。
她手指揪著床單,就連牆壁上那黑乎乎的影子,都散發著一股怨氣。
本來一直心心念念,想著下一次和雲長生見麵,是在什麼場合下。
要不要死皮賴臉的求個抱抱,然後撒潑耍賴,讓那男人多陪她幾天。
結果……
她把頭鑽進被子,看著自己身上的東北花棉襖,很是懷疑這棉襖是那男人特意留下的。
就是想看她笑話!
突然就不是很期待下次的見麵了。
林夕想到這,皺著秀眉,又低聲念叨了很久,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想想當初瘦裡吧唧,可憐兮兮的身影。
再想想如今這豐神俊朗,宛如謫仙人的男人,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就是小氣了點。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總不至於是跟我學的。”
某太師尊率先否定了自己,然後一臉確信的點了點頭。
“肯定是跟著那把破劍學壞的。”
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事,可能是覺得累了,左右看了眼,小蘿莉劍靈不知道到哪撒歡去了。
於是眼睛合上,準備睡一會兒。
還要十年才能重新修煉,這段時間她沒打算作妖。
想要作妖的前提是擁有力量,很遺憾,她現在一點力量都沒有。
這段時間就這麼過著吧。
被捉弄就被捉弄了。
反正離雲長生成功修到渡劫期,最少也還有兩百多年。
慢一點的話,可能需要三四百年。
而且渡過飛升雷劫時,她從高處看向這一界,總覺得有些怪。
天,好像要變了。
她和漁夫想的一樣,也打算觀望觀望。
看看這未來的變化,能不能為她破局帶來一些有益的變數。
“下次再捉弄我,我咬死你!”
呲了呲小白牙,對著虛空警告了一聲,意識越來越模糊。
林夕也明白,雲長生一番操作,隻是在告訴她。
“我還沒有忘。”
“我還記得我們之間的所有細節。”
以此來安林夕的心。
畢竟一瞬間從高處跌落到淤泥中,心態總會發生些變化。
可能會覺得不安,會茫然。
如今的林夕沒了力量,她也就隻有雲長生了。
她很怕。
非常怕。
在海裡漂著的時候,害怕會被阻攔在四季山外。
上了山,又怕雲長生完全不理會她。
就這樣一路修煉到渡劫期。
就這樣把她給無聲無息的忘掉了。
但要問她對於斬落仙基這件事後悔嗎?
答案許多年前就說過了。
修士,無悔。
不管是曾經以道法問蒼天,最終被雷劫劈到了海裡。
又或是如今渡過了飛升天劫,卻自斬了仙基,跌落成了凡人。
對於這些事,她始終都不會後悔。
修士一生隻向前看,過往的一切無論對錯,都隻是過往而已。
但凡問心有愧的,想要後悔的,不修到渡劫期還好。
要是修到了渡劫期,去渡飛升天劫,都會被雷給劈死……
“彆讓我抓到機會!”
床上的女人夢囈似的說了一句。
之前的一番戲弄,確實將她心裡的這些恐慌感驅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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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道歸知道。
不爽歸不爽。
這是兩碼事。
……
……
又是一日清晨。
宅院裡的雪停了。
過了好幾天,等外麵的雪化開,林夕才磨磨蹭蹭的下了床。
這兩天她窩在被窩裡,把雲雪劍當成了繡花針,將身上的東北花棉襖改了改。
豔麗的紅色變成了月光似的銀白,棉襖上的小碎花也不見了蹤影。
肯定沒有穿著裙子來的好看。
但也比之前那憨憨的模樣好多了。
且本就氣質出眾,坐在秋千淺笑時的模樣,也豔冠了四季山。
好吧,四季山就倆女的,豔冠了四季山,好像也沒什麼好驕傲的……
“太師尊,這衣服有些熱。”李月摸了摸身上的花棉襖,低聲抗議了一句。
她練武前,本是江南水鄉似的女孩,溫婉動人。
後來練了武,修了仙,氣質越發乾練,添了幾分英氣。
在凡間一百多年,見多了生死,讓她眸中始終有份淡然。
總之這氣質和花棉襖很不搭……
“這可是修仙界難得的法寶,穿了之後,不僅修煉時能突發猛進,還能幫著鞏固境界。”
林夕坐在秋千上,手端放在小腹與大腿之間,她小臉嚴肅,說的煞有其事。
然後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乖徒孫啊,你不這麼穿,我還怎麼豔冠四季山……”
雖然不知道雲長生蹲在哪裡修煉,但想來不會離李月太遠。
這可是雲長生的寶貝修煉加速器。
平時沒和李月在一起時,倒也還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但與李月在一起時,徒孫穿的美美的,看上去英姿颯爽,她卻穿的這麼憨。
這怎麼可以!
某太師尊的小心機jpg
“真的?”李月一臉的懷疑。
但想起林夕地上仙人的身份,決定信一次。
“真的。”
某太師尊信誓旦旦的點頭,一臉的真誠。
四季山上祖孫倆交流完畢,就坐在一起繼續蕩起了秋千。
一個穿著紅色花棉襖,一個穿著銀白色的棉襖,刺骨的寒風拂過。
像極了之前在仙界過退休生活的漁夫。
徒孫看著身軀顫抖的太師尊,想著太師尊剛剛給了自己這麼好的法寶。
於是忘卻了自家師尊的囑托,很是貼心的施了個法術,給太師尊阻攔了一下身前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