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林夕一開始還能和林多多爭吵,到了後來,她越來越虛弱,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感受著與她相融的命魂,不再看還在喋喋不休的林多多,而是一直看著門口。
雲長生說三天後再過來,這三天的時間裡,他也就真的沒有踏進宅院一步。
林夕曾經去找過雲長生,最後卻被擋在了四季洞之外。
這讓她很忐忑,心裡想著要不要服個軟,低頭認錯。
然而她知道,隻是嘴上服軟是沒用的。
當事情發生,依然還是會如此。
“太師尊……太師尊。”
李月走進屋門,對著屋裡的倆人各自行了一禮。
“何事?”
坐臥在床的林夕偏過頭,小聲問了句。
她銀白色的發絲披散著,身上隻穿了一套白色的裡衣。
彎著眼角笑的時候,能看到很細小的皺紋。
林多多見此,伸出手,用靈力將林夕眼角的皺紋抹平。
“定顏丹都定不住了嗎?”
林多多都有點想放棄將雲長生勾搭到床上的想法了。
就林夕現在的身體,稍微碰一下,就該死了。
到時候彆折騰出人命……
李月也走了過去,坐在床沿,將靈力渡到了林夕的身體裡。
“師尊說,他今日還有些事,先不過來了。”
林夕張了張嘴,手指用力的揪住被子。
她往四季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有些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小月兒,他說過是因為什麼事嗎?”
“不知,師尊隻是傳音交代了我一句。”
“這樣啊,那你先修煉去吧。”
“那月兒先退下了,有事的話,太師尊傳音給我就好。”
李月點了點頭,她看了眼坐臥在床,好似隨時都會枯萎的林夕,搖了搖頭。
拜入這座山,真的好心累。
早知道,當初就該聽小劍劍前輩的勸說的。
她心裡吐槽了一句,鵝黃色的身影化為點點靈光,消失在了宅院裡。
李月一走,屋裡的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不解。
“他在做什麼?”
“不知道。”
“你去探探口風啊。”
“你為什麼不去探?”
“不是你說的嗎,他嫌棄我。”
林夕又往四季洞的方向看了眼,心裡有點酸澀。
她揪著床單的手又用力了一些,將指節捏的發白。
“這又沒什麼,我也被嫌棄過。”林多多滿臉的不在意。
“有嗎?”林夕整理了一下腦海裡的記憶,想著雲長生有嫌棄過林多多嗎?
“她不是一直嫌棄咱倆做飯很難吃嗎?”
“這不一樣。”林夕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一樣的啊,像這次,他大概在嫌棄你這次做的決定,實在太過愚蠢。”
“哪裡愚蠢了,這明明是最好的選擇,兩權相害取其輕,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林夕似乎是怕被雲長生聽見,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但他很顯然更喜歡我的選擇啊。”林多多語氣顯得很得意。
她看了眼林夕乾澀的唇瓣,從床沿上起身,腳步輕緩的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又走了回來,手裡還多了個水杯。
“彆不服氣,至少在他心裡,你最終的決定真的很蠢。”
“和你講了很久,又講不通,這就顯得更蠢了。”
“被嫌棄也是難免的。”
林多多將水杯遞了過去。
“我也有想過信任他,相信他一次。”林夕將水杯接過,杯子傾斜,櫻唇沿著杯沿抿了一下。
“可他第一次不是沒跑掉嗎?”
“不僅沒跑掉,還差點被打死了。”
“我也是沒辦法啊。”
“如果可以,我也想他能夠拿著劍,在外麵哢哢亂殺,我在山裡加油助威就好。”
“而且他最後做出的決定,不是和我一樣蠢嗎?”
“憑什麼嫌棄我?!”
林夕拿著杯子嘀嘀咕咕了很久,說的口乾了,就喝一口水。
杯子裡沒水了,就讓林多多去倒。
到了晚間,說的有些累了,眼皮子打了會兒架,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次醒來,有些疲憊的睜開眼,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一下。
然而這次不僅雲長生不在,就連林多多也不在了。
這次此消彼長,她隻是腐朽的樹根,而林多多是一節強壯的樹身。
想要感應林多多的想法,也感應不到了。
好在片刻後,屋外終於又有了聲音。
“這些事情,你決定就好。”
“總之呢,我一直都是她,但你一定要將我們當成兩個人,我們也不介意。”
“放心好了,隻要她在,那我就一直都在。”
屋外的倆人像是已經聊了很久。
林夕終於又看見了那身月白色的長袍。
那男人背著手,神情顯得有些嚴肅。
似乎是感應到了林夕的目光,他朝著屋裡看了一眼,眼神猶豫了一下後,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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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多多在屋外倚著一棵樹,雙手抱胸,笑意盈盈的看著。
雖然過程曲折了一些,結果也莫名其妙了一些,但好在還是和解了。
被當成兩個人就兩個人吧,他開心就好。
屋裡。
林夕見到雲長生嚴肅的神情,心裡也變得有些緊張。
她本來想下床的,可實在是沒什麼力氣,於是隻能端坐了一下坐姿。
雲長生見此,手中靈力運轉,綠色的靈力緩緩將林夕環繞。
“春之生。”
春日裡萬物複蘇的力量修補著林夕的身體,她銀白色的長發有漆黑蔓延而過。
當綠色的靈力消失,她已經恢複了一點氣力。
大概有普通凡人的水準,而且也堅持不了幾天。
林夕在雲長生的眼神示意下,穿好了衣物,然後下床。
她襪子也沒來得及穿,趿著鞋走到了桌子旁,與雲長生麵對麵坐著。
剛坐下,就有東西遞到了她的麵前。
“婚書?”林夕語氣略有些驚訝,不明白雲長生在搞什麼鬼。
“以林夕和雲長生的身份,結為道侶。”雲長生聲音低沉的道了句。
“……”林夕。
玩的真變態,她心裡默默道了句。
雲長生沒管林夕心裡在想什麼,還在接著說。
“這座山都是你的,我身上大多數東西也都是你的,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聘禮。”
“那道命魂,就當作聘禮了。”
“吃她的,喝她的,最後連人也給拿下,直接占山為王。”
“土匪都沒這樣的。”
“咿呀咿呀。”
“阿雪,記得引以為鑒,警惕感情陷阱。”
“咿呀咿呀。”
小蘿莉劍靈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秀氣的長劍離雪雲劍更遠了些。
雪雲劍……
李月看著倆柄正在逗趣的長劍,彎著眼角淺笑了一下,然後將目光投向了屋裡。
四季山山頂宅院的臥房裡。
雲長生和林夕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當初讓多多一直到死,都沒有承認她是你的分身。”
“多多剛出來時,你也一直想讓我潛移默化的把你們當成兩個人。”
“到了後來我回山之後,你執拗的讓我放下,於是我放下了你,隻把多多留在了心裡。”
“雖然隨著太上忘情的加深,我終究還是會忘,但我還是想將林多多這個名字記的久一點。”
“從那之後,你們隻能是兩個人了。”
“你們可以堅持認為自己是一個人,但這已經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林夕側著臉,用手撐著臉頰,安靜的聽著雲長生說話。
她眸光流轉,像是有無數的畫麵在那雙似水的眸中閃過。
雪地裡,她將雲長生抱起。
山上十三年,倆人皆是以師徒的身份生活著。
比起一般的師徒,倆人的關係顯得有點過於親近。
當時也沒多想,彼此遷就,照顧著對方的心情喜好。
這十三年裡,終究還是發生了超越師徒關係的逾越之舉。
可能是情劫作祟,也可能是林夕真的醉酒。
一個美若天仙的師尊,醉酒後肆無忌憚的調戲年少氣盛的徒弟。
林夕這捆乾柴乾不乾,這不好說,總之在當時,雲長生的烈火燃燒的很猛烈。
然而多年後,烈火卻被潑上了一盆涼水。
清醒時的林夕發出很清晰的警告,師徒關係,不得逾越。
從那時起,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就此糾纏了倆人三百多年。
心魔,情劫,紅塵百多年。
太上忘情,入魔,斬仙基。
強敵來襲,倆人皆是默不作聲的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彼此。
“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罷,隨你心意就好。”
“你想再成一次親,那就,再成一次。”
林夕對此沒有什麼意見。
以林夕和雲長生的身份結為道侶,而不是紅塵裡的林多多和雲朗。
這種感覺於她而言,挺新奇的。
不過,上次洞房花燭,她好像有些煞風景了些。
這次……
林夕看了看自己行將就木的身子,大概……還要再煞風景一次。
好懷念雲長生隻剩一副骨架,她都能把雲長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日子。
坐在對麵的雲長生看著林夕臉上泛起的桃花,腦海裡頓時閃過了一些並不美好的回憶。
那是一段從骨髓到靈魂都透露著虛弱的日子。
他偏過頭,不再去想這些事。
對於林夕的回答,雲長生倒是沒有感到意外。
這兩個女人,從始至終都認為她們是同一個人。
林多多雖然坑了林夕許多次,但心裡卻是一直向著林夕的。
不管是當初身死後,還在背地裡算計著,明裡暗裡想要撮合雲長生和林夕,想要讓林夕回心轉意。
還有這一次,想要讓林夕和雲長生同生共死,誰也彆拋下誰。
她的意圖一直都很明顯,那就是讓雲長生和林夕在一起。
因為在她心裡,她自己也是林夕,從始至終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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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有些複雜,倆人好像都在各執己見。
但操作起來並不複雜。
既然雲長生堅持認為是兩個人,且都喜歡,那就將兩個人都娶一遍。
林夕和林多多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隻是覺得有些新奇,還有點變態……
於是這件很複雜的事,一下子就變得簡潔明了。
“師尊這個身份,你需要放下,結為道侶後,我們隻是夫妻,而不再是師徒。”
這是雲長生提的第二個要求。
記得林多多曾經說過,林夕對於從師尊到妻子得身份轉變,很不適應。
雲長生想起前幾日倆人在房間裡爭執的方式,這確實不像是夫妻之間的相處方式。
“夫妻之間應該互相包容,互相忍讓,彼此遷就,彼此尊重。”
“應當欣賞彼此的優點。”
“也能接受彼此的缺點。”
“遇到問題應該互相商量,或許會有爭吵,但最終都會彼此妥協,而不是如上次一樣。”
“然而你沒覺得我們的相處方式很奇怪嗎?”
“你有時依然想如同以往那般,將自己的理念灌輸給我。”
“你依然認為自己是師尊,總是想以一己之力將我護在身後。”
“遇到危險的第一反應,不是與我商議,而是自顧自的強行去解決。”
“你自己不也一樣嗎?”林夕很是小聲的反駁,細若蚊生的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很沒有底氣。
然而雲長生卻不會被這女人的外表所蒙騙。
不拋下師尊這個身份,林夕會一直如此。
“總之,師尊和娘子這兩個身份,你隻能選一個。”雲長生沒有理會林夕的話,而是又強調了一遍。
“你如果堅持要當我的師尊,我依然會把你當師尊敬著,就像我剛上山時那幾年一樣。”
“不能全都要嗎?”林夕可能是覺得手有點酸了,偏了偏腦袋,換了隻手撐著臉頰。
她另一隻手悄悄的伸到桌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雲長生的衣袖。
“隻能選一個。”雲長生沒吃她這套,將桌子底下的手抓住。
那本來已經安分的小手又開始不老實,修長的手指伸向了雲長生的手心,然後用指腹在手心輕輕剮蹭。
“真的不可以全都要嗎?”
柔軟似水的嗓音從溫潤的櫻唇裡吐了出來,就像正在撓手心的手指一樣,那聲音卻是在撓著人的心底。
然而對上了雲長生認真的眼神後,林夕頓時不再鬨騰,她將不安分的小手收回,很認真的思考著。
既然雲長生這麼認真,那她也該認真一些,林夕心裡這樣想著,屋外的人和劍也已經不著痕跡的路過了許多次。
一根桃樹根破土而出,也在暗中偷偷觀察著。
已經做了許多年的師尊,但卻被告知以後不能再使用師尊這個身份了。
這確實會很不習慣。
但想來,將來會習慣的。
這個身份曾經是倆人親密的紐帶,然而如今卻已經成為了倆人更近一步的桎梏。
林夕覺得感覺自己心愛的玩具被搶走了,而且還不能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