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很蠢,但蠢的很彆致。
雲長生眸中映照著這道小小的身影,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他腦海裡某些久違的記憶浮上了心頭。
許多記憶對於雲長生來說,太過久遠。
而且在真正的融入這個世界後,他幾乎已經將這段記憶遺忘。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段記憶,造就了他的一部分人性。
使他在這個世界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多了許多大人才有的心思。
那是他七情六欲的源頭,是最初。
雲長生坐在屋頂,眸光望向府院外,看著正在挖野草根的少年,還有少年眼中的迷茫。
他輕輕敲著屋頂上的瓦片,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當中。
排除掉這身強大的修行天賦,他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他從來不是什麼算無遺策的智者,不能夠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當初看的足夠遠,思索的足夠周全,那許多事情,也不會弄得像現在這般。
在那顆藍色的星球上,他同樣不是特殊的。
就像府院外的芸芸眾生,很普通,相當的普通。
那裡的人,很小的時候就會去學堂,他也是。
在年幼的那些年,家長並不會看中成績。
幼時成績好,那就對著街坊鄰居吹吹牛,成績不好,那也無所謂。
畢竟年紀小,乾坤未定,誰都可以是黑馬。
稍大之後,城裡的家長就會開始著重抓教育。
至於村裡的,雖然知道成績很重要,但他們都在外出務工,沒時間管。
那時的雲長生,就是村裡的孩子,與這一世的身世,相差仿佛。
他出生在一個還算單純的年代。
學習成績中上,還算過得去,最後混了個本科的文憑,在村裡也能算是優秀。
在他幼時,網絡沒有後來這樣發達,特大事件,都是通過新聞或者報紙才能知道。
然而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會像網絡發達了之後一樣,不管是錯的還是對的,蹭流量的先一擁而上。
在他幼時,扶摔倒的老人,也不會讓家裡的大奔變成自行車。
學堂裡除了學習知識外,還很注重培養一個人的品格。
尊老愛幼,遇到需要幫助的人,你又力所能及,那就順手幫一下,這是學校裡經常說的。
那時的世界很單純,至少在孩子眼裡,確實很單純。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世界的變化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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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興起,房價坐上了火箭,工資卻沒怎麼長,人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
社會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成為許多人關注的焦點。
比如小夥扶完老人被訛,震驚了許多人的三觀。
某某人明明幫了人,卻被反咬一口等等。
自那時起,人情味好像淡漠了不少,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開始層出不窮。
隨著時間流逝,生活壓力又比以往更大了一些。
不過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這種壓力得到了緩解,網絡成為了許多人生活的調劑品。
有人用網絡放鬆,有人用網絡發泄。
自媒體也像是嗅到了鮮血的狼,前仆後繼的衝入了網絡。
為了流量,黑與白並不重要,他們可以將一件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真實發生過。
許多人的情緒被他們調動,在網絡上討伐自媒體口中的惡人。
雲長生也曾熱血上湧,跟著去討伐過。
最後發現事情居然是謠言。
他看著造謠的視頻幾千萬的播放,而辟謠的視頻,卻隻有幾萬,十幾萬的播放。
如果不出意外,被造謠的人會帶著某個惡心人的標簽,慢慢被人遺忘。
在資本與自媒體的神奇操作下,真的可以變成假的,假的可以變成真的。
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掰開了揉碎了,知道了所有的起因經過結果,有著明確的證據,那就都可以存疑。
有人為了事情的可信度,可以拿自己的親人發誓,然而你會發現這些人並沒有道德底線,完全就是孤兒。
雲長生也曾被人利用過幾次,也曾熱血上湧。
後來看的多了,網絡上的所有事,他都會選擇冷眼旁觀。
不知什麼時候起,不管是現實還是網絡,當遇見了可憐的人,他已經不再憐憫。
當遇到了可恨的人,他也不再義憤填膺。
剛讀大學的雲長生安靜的看著紛亂的網絡,還有越來越淡漠的社會,很迷茫。
他隻會管好自己的事,親朋好友中,除了血緣至親,其他人,他從不多加理會。
就像府院外那個正在安靜挖草根的少年,外麵亂糟糟的世道好似與他無關。
一個人安靜的活著,不偷不搶就好。
就是在這樣的世道裡,他的意識忽然在某一天離開了那顆藍色的星球,來到了這裡。
很奇怪,除了未能奉養雙親讓他覺得有些可惜,除此外,他對於那個世界沒有什麼遺憾,也好像沒有多少的留戀。
雲長生眸中的思索之色消失,他的意識不知何時又投入到了那片潔白浩瀚的大道。
這裡除了代表著芸芸眾生的細小光點,七情花製造的七彩光亮,還有林夕與林多多的畫像外,好像還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雲長生在其中仔細尋覓,終於在潔白大道的一角找到了一抹亮光。
那是他從那顆藍色星球上帶過來的唯一的東西,也是他最初的人性。
那抹人性在芸芸眾生的情感衝刷下,變得越來越顯眼,好似要化為實質。
但在最終,他終究隻是一抹亮光。
雲長生回過神,他瞥了眼身前,正好對上了林夕詢問的眼神。
於是解釋了一句。
“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
林夕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昨晚酒喝多了,到了現在還有些困,她打了個招呼,下了屋頂,神情慵懶的躺在了秋千上。
“有事的話,就喊我,我午睡一會兒。”
“嗯。”
雲長生看著清晨的陽光,麵上露出無奈,但也沒有反駁,應了一聲後,繼續看著外麵的紛亂。
比起紛亂的網絡,這裡的紛亂,顯然更真實。
……
……
就像林夕說的那樣,縣令如此行事,終究有一日會撐不住的。
縣令不是修士,他隻是個武夫。
他並不能如同修士一樣,不眠不休,餐風飲露。
累了他需要睡覺,渴了需要喝水,餓了需要吃東西。
然而打糧倉主意的人,卻不給他休息的時間。
不管是白天,又或是黑夜,糧倉附近,暴亂一直沒有停過。
但他不能退,他想堅持的久一些。
如果糧倉的門被打開,裡麵所剩無幾的糧食被看到,那許多人就會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就像他經常說的那樣,人活著,就該有個盼頭。
縣令不怎麼會當官,否則事情也不會弄得像如今這樣。
但既然縣裡的人都將搶糧倉殺縣令,當成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他不介意將這種信念維持的久一些。
這好像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衙門裡唯一像個官員的林宇,現在正在想辦法籌糧。
自從失去了聖蠱後,這家夥就成了弱雞。
所以桃子也跟著去了,否則隻憑林宇一個人,很容易會被人亂刀砍死。
都統和縣丞已經撤了,官都不要做了。
幾個衙內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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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糧倉附近,隻有縣令孤零零的一個人。
“兄弟們,殺狗官,還糧於民!”
“對,殺狗官!”
“吃著官糧不辦事,啊呸,狗官!”
人群烏泱泱的。
大多數人蒙著麵。
縣令老神在在的坐在門口,拿著一壺酒。
現在是青天白日裡,許多人還是矜持的。
到了晚上,這裡會變得更亂,人也會變得更多。
好些日子沒有沾油腥了,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油包紙。
紙裡包著一隻雞。
這是他在酒樓裡順的,再不吃,就要餿了,可不能浪費。
悠哉悠哉的咬了一口,在喧鬨的喊叫聲中,顯得很是自在。
縣令很富有,糧倉裡有許多糧食,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是共識。
隻是一隻雞,那也太摳搜了一些,與人設很不符。
於是他又拿出了一個玉質的酒壺,壺嘴塞嘴裡,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砰!
某個拿著刀,試圖靠近糧倉的人倒飛了出去。
一幫肚子都沒填飽的家夥,本來也沒剩多少力氣。
隻是一腳,就倒在地上,捂著肚子低聲叫嚷著,很久都沒有站起來。
“我們人多,不用怕他!”
“對,不用怕他!”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許多人就是這樣,單打獨鬥,慫的像一條菜狗。
但要是周圍全是人,一擁而上,熱血直衝腦門時,他們會打的比誰都起勁。
可惜他們麵對的是一個破碎虛空的武夫。
這個武夫還暴揍過一個水貨築基修士。
雖然那修士真的很水,但應付這群暴民,還是綽綽有餘。
所以,縣令隻要吃飽喝足,睡得好,精力充足,自然也能應付這群暴民。
他剛剛吃了半隻雞,半壺酒,吃的很飽。
他的身形不知何時從凳子上消失。
棍棒的聲音響起。
衝上來的人甚至都來不及發出慘叫,就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繼續來啊!”
縣令的聲音很是豪邁。
他又坐回了凳子上,看著紛亂的人群,眼神不屑。
時間就這樣一日又一日的過著。
來圍攻糧倉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某個水貨築基修士明顯想看縣令的笑話,派人在附近施粥,還獲得了女菩薩的美名。
這位女菩薩還大大方方的將糧倉打開,說明了她家的糧食也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官府不放糧,那縣裡許多人都會餓死。
倒也不是沒人想要打劫這位女菩薩,可這位菩薩不僅是菩薩,還是修羅。
留了一地的的血,確認了女菩薩家裡糧倉裡的糧食也確實不多之後,暴民的目光又轉向了縣令。
縣令聽到消息後,氣的想把那婆娘再揍一頓。
彆以為他不知道,修士都有儲物戒指。
那婆娘肯定是把糧食都藏到儲物戒指裡了。
暴民們啃了幾天的樹皮和草根後,吃上了粥,恢複了一些力氣。
而縣令大人被折騰的半個多月沒睡,也沒好好吃一頓。
這位武夫終於迎來了虛弱期。
夜晚。
官府的糧倉周圍到處都是亮著的火把。
砰!
縣令大人再一次神情凶狠的將一個人打飛了出去,退回來的時候,輕輕喘了一口氣。
“殺狗官!”
“殺狗官!”
人群裡,某水貨築基修士率先搖旗呐喊。
她和縣令有仇,深仇大恨。
以她的資質,正常修煉,是不可能突破築基修成金丹的。
在付出了許多代價後,好不容易謀得了縣令的官職,想要依靠氣運修煉。
結果這位置卻被眼前的男人搶了。
搶的理由也很荒繆,說是想要幫一幫這群可憐的凡人。
那她就成全他。
讓縣令大人淹沒在他想保護的凡人中吧。
“殺!”
“他快撐不住了!”
咻。
某水貨築基修士偷偷下了暗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縣令死定了,她心裡如是說道。
果然,本就虛弱的縣令遭遇了暗算,悶哼了一聲後,嘴角溢出了鮮血。
他的心臟猛然間抽搐了一下,意識一片模糊。
火把照亮了他。
那群他曾想幫助的人,烏泱泱的從他身體上躍了過去。
身上就這樣多了許多的鞋印。
砰!
糧倉的大門終於被打開。
裡麵,
空空如也。
“狗官,快說,你把糧食藏哪了。”
“快說啊!”
縣令連人帶衣服被拎了起來,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有些眼熟。
他想起來,在上任的路上,有個老漢用來割稻穀的刀生鏽了,他就幫著磨了磨。
好像,就是這把刀。
如今這把刀卻被一個年輕人握著。
縣令睜大了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覺得眼前這年輕人和那老漢一點都不像,應該不是那老漢的後人。
這讓他有些遺憾。
或許,那老漢已經餓死了吧。
或許,他確實不適合當官,不然怎麼會有人餓死。
那位素未蒙麵,喜歡吹牛的叔叔寫過許多故事。
在他的故事裡,就算再腐敗的官,好像都不會餓死人。
縣令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他也許錯了,凡人就應該依附修士生存,隻靠凡人自己,連填飽肚子都做不到。
周圍的人還在問著糧食。
架在他脖頸上的刀像是要隨時砍下來。
可是已經沒有糧食了,沒有了,你們都去找修士去吧,彆找我了。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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