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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對上戲台上女巡按殺伐果決的眼神,心氣一虛,繼而怒火萬丈高。什麼卑賤玩意兒,也敢對爺如此放肆你要取誰的首級爺是鳳子龍孫,誰敢來取爺的首級
他癡肥的身子粗喘著,眼睛發紅,隻恨圓明園的戲台太高太大,竟無法一腳踏碎。
“老九這是怎麼了。”三爺胤祉是個要臉的人,當著滿漢重臣的麵兒,自家兄弟在台下鬨得比台上都熱鬨,他乾笑兩聲,“快安生坐下聽戲吧。”
胤禟理都不理他,隻盯著四爺說“好四哥,如今太子廢了,倒顯出你是個頭籌,大道理一套一套兒的。弟弟倒要問你,您這戲台上的破鐵爛劍,要斬的是誰”
四爺不發一言。這叫做謀定而後動,也可以說是腦子轉不過來了。
四爺從頭開始梳理現在的局麵我隻是投資了銀票和一袋金瓜子,事情是怎麼發展到胤禟原地撒潑的求助急
淩霄你最好在二樓彆給爺下來
胤禟撒潑之前,不管台上演什麼,都隻是一場戲。胤禟撒潑之後,看看在場官客們的官銜兒吧分分鐘就是政治事件。
他顧忌場麵,不敢隨意表態,好在有心愛的十三弟迎麵就上。
十三爺斜坐著椅子,拍著扶手哈哈笑道“巡按斬的是貪汙枉法的賊,九哥急什麼”
沒想到胤禟屬實破防,丁點麵兒上的話都不配合,指著不遠處的前兩江總督,冷笑說“你倒是問問噶禮,在座的,誰沒收過江南的孝敬”
在座諸人“”
底下鬨成這樣,二樓早沒了言語,女眷們在鑼鼓裡聽皇子撒潑,在皇子撒潑裡聽鑼鼓。
淩霄在二樓扶著欄杆往下看,看胤禟仿佛一隻矮冬瓜跳腳,滿腦袋問號,我好好演著戲,你蹦出來喊打喊殺是不是發癔症了。她聽了此話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斬個把公子王孫,倒把你給誤傷了呢
隻是我掀桌子說的是符合曆史潮流和生產力發展方向的正理,倒想聽聽你能坦露出什麼真心意。
胤禟“武則天把姓武的全砍了沒準兒還不會被逼退位八旗有幾個人頭夠砍”
胤禟就近撿了噶禮做例子“噶禮貪婪誰不知曉,可若沒有噶禮,靠那些漢官,連把方苞抓到京城都夠嗆”
皇帝要的是能落實文字獄的官員,還是能善待百姓的官員不聽朝廷話的三心二意官,湊合用用也就罷了,還真當是自己人嗎
這就是胤禟踹桌子的底氣。你老四扯什麼癟犢子,真跟老三比著賽著要討文人的喜歡尚方劍下要拿兄弟們祭旗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公開說要為那些沙蟲小民砍了自家的頭
八爺黨拉攏的人心是佟佳氏鄂倫岱、鈕鈷祿氏阿靈阿、納蘭氏揆敘,能逼著老爺子把廢了沒倆月的太子再親手扶起來。你隻當自己說些大話,我今日便要你永失滿洲人心
“四哥,念在我們好過一場,弟弟勸你一句。”胤
禟直視胤禛,“自古君子為猿為鶴,小人為蟲為沙。你可不要倒反天罡”
胤禛緩緩起身,他的目光掃過垂目不語的胤禩,滿臉憤懣的噶禮、麵沉如水的李光地,最後抬頭對上扶著欄杆的一個女人的含笑的眼。
胤禛麵對大清政治中樞開言說“我隻知列祖列宗創業艱難、汗阿瑪為君不易,惟願天下百姓衣食富足,自然四海升平,我等方能安享大清盛世。”
“我等”胤禟步步緊逼“那便是不許我等收噶禮的孝敬”
滿洲的君子,連老爺子禦極五十載為儲位動怒也隻能罷去一個戶部漢尚書王鴻緒,鄂倫岱仍為領侍衛內大臣,揆敘照掌翰林院,阿靈阿之女預為皇子福晉。
對了,八爺黨的王鴻緒的確是個貪汙納賄屢遭疏劾的官兒。嘿,拉攏,不掏錢光憑嘴說麼自然拉攏來的是要錢的人
滿洲大族的主事人力推皇八子,難道真是因為禮賢下士是八爺承諾這些大族在帝位交替後還是權貴中的權貴,還能得大江東西南北的供
胤禛冷靜說“不許。噶禮盤剝江南,論律當斬”
胤禟“也不許收節禮壽禮、冰敬炭敬”
胤禛“不許。恩自從天降,豈能自行下取”
全場俱驚。胤禟仰天大笑,你這些話說出來,再有哪個官兒跟你走,我敬他是個愣頭青
胤禛靜靜看著他笑,心裡想,嗯這就沒了嗎
我才闡述了高壓反腐、高薪養廉兩個基本執政思路,你倒是往下問啊你怎麼不問了光問兩句顯得我很理想化,本王的政策明明著眼全局、環環相扣
現在四爺有點理解為啥淩霄排這出戲,愣是沒有個人提醒他一聲他當日親口大聲定下來的奪嫡思路得罪整個官場
這出戲就是照這個思路排演的嘛本王忠肝義膽,得罪滿朝權貴也要澄清宇內,為百姓做主為皇父分憂
“九弟不想再問些什麼了”四爺抓心撓肝,飽含期待地望著老九。
九爺陰陽怪氣一拱手“雍王好氣魄,哈哈,這戲我是看不下去,不必送了。”他說罷,扭頭便走。
噶禮毫不猶豫抬腳就追,有些人也稀稀落落地站起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走是不是顯得我們賤呐
另有些人屁股好似千斤墜,在退場同僚的注視中尤要端坐挺拔。
前排的重臣們麵麵相覷,他們可不容易破防,但是讓容易破防的人一鬨這留下和退場是不是一種政治表態我隻是來看場戲走了可就真得罪雍王了
這時候反而是漢臣李光地開口提醒說“我等是奉聖命前來觀戲”
不錯不錯重臣們如醍醐灌頂臣誰也不站,臣就是老老實實聽皇上話來辦差的啊
至於九爺撒潑,那誰知道彆人看戲當樂子,他看戲直接照鏡子。
八爺安安穩穩地坐著,一點要動彈的意思都沒有,像方才他九弟沒有大鬨過一場似的。
十
爺看看端坐的八哥,再看看快走出去的九哥,略一猶豫,站起身來。他從前排一領頭,後排動搖的人就更動搖了,暗暗把椅子往後推。
“我勸九貝子先彆走。”天上傳來清朗的女聲。
大人們一抬頭,隻見樓上一位貴人扶闌而立,正是今日宴會的主角西林覺羅側福晉。
淩霄笑盈盈說“這戲還沒有演完,九貝子怎麼就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