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達,那個鵝湖鄉的鄉長?他來乾什麼?”王政道皺了皺眉頭。
“不清楚,您見還是不見?”秘書問道。
“讓他進來吧,一起吃個飯,今天鵝湖鄉的名流也在。”王政道吩咐道。
沒過多一會兒,蘇達便被帶了進來。他的年紀不大,連胡子都沒長齊。
因此一進來就引起了在場眾人的注意。
“這是哪家的孩子?”一個商人詢問身邊的人道。
“嗨,你不知道嗎,這是咱們縣最年輕的鄉長,聽說還沒有娶媳婦兒,怎麼樣,你家不是有個閨女未嫁嗎?”
“哼,一個鄉長就想娶我孫家的閨女嗎?”那人不屑地說道。
“人家現在是鄉長,以後前途可不可限量。”
“怎麼說,難道這個家夥有背景?”
“這倒不知道。”
“也許是科班出來的吧。”
華族的官員中有一批是大學堂中全日製培養出來的,被稱為科班官員。
他們從頭到尾學習了華族的理念,比那些從舊官員中提拔起來的官員更加的根正苗紅一些。
那些從滿清的官員、吏員和士人經過短期培訓之後委任的官員,則總是帶著一些舊習慣。
就比如這位王政道王縣長就是一位吏員出身,他雖然接受了一些為民辦事的思想,但是在他的骨子裡還是認為治理地方需要依靠那些地方大族。
因為這些人手中有金錢有人脈,他們能夠幫助自己實現自己所期望的政績。
所以王政道到任之後很快就跟這些地方大族打成一片。
這些人也非常識趣地配合華族的土改政策。鉛山背靠著閩省,位置得天獨厚,經濟發展的非常快。
當地的造紙業和礦業成為了特色產業。這王政道在吏部的考核中也是上品。
蘇達站在包廂的門口就已經能夠聞到濃濃的酒肉味兒。他皺了皺眉頭,對此有些反感。華族明確禁止地方官員接受請客吃喝,也禁止他們自己相互請客吃喝。
但是在實踐中,這一製度很難執行下去。
酒桌文化已經深入華族官僚階層,無法依靠一紙禁令就能夠禁止。
蘇達到任之後,鄉裡的大族也宴請過他,但是全都被他婉拒了。
不過他卻在普通百姓家中吃過便飯。當然了,他每次都會帶上一點東西。
這些東西的價值遠遠超過這頓粗茶淡飯的價值。
“來來來,蘇鄉長,坐我的邊上來。”王政道滿臉堆笑招呼蘇達過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蘇達是董良的大弟子。不過蘇達能夠直接從鄉長做起,這本身就不同尋常。
王政道這個人向來八麵玲瓏,這也是他多年吏員生涯鍛煉出來的。
“多謝王縣長,屬下吃過了。”蘇達走到了王政道的邊上,態度不卑不亢。
“吃好了也可以坐下來喝一杯,你年紀輕,這酒量不知道怎麼樣。今天在這裡的全都是我鉛山縣的名流,正好可以認識一下。”王政道的口吻像是一個長輩,卻又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
蘇達抬手拒絕道:“王縣長客氣了,屬下不會喝酒。”
“不知道王縣長可否抽出幾分鐘時間,屬下說完就走。”
王政道的心中不悅,眼前的這個小子也太不給自己麵子了,在座的鉛山名流可都看著呢。
大部分人都不認識蘇達,可是坐在左側一張圓桌上的中年長須白麵男子卻在認真打量著不遠處的少年鄉長。
這人便是李家的家主,他們家的產業主要在鵝湖鄉,自然是認識蘇達的。
“好吧,你到門口稍等一下。”李政道沒有立馬起身跟蘇達出去,那樣也太掉身價了。
等到蘇達出去之後,李政道邊上的一名官員道:“縣長,這位蘇鄉長也太傲慢了,完全不將您放在眼中。”
“人家年輕嘛,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啊。”王政道嘴上說沒什麼,心中卻不喜。
“是啊,王縣長,這位蘇鄉長聽說在鄉裡也是這種性格,根本看不起我等鄉紳。”
旁邊還有人在煽風點火,王政道又跟周圍的人寒暄了一陣子才走出包廂。
他這是在故意晾著蘇達。
蘇達在外麵等得焦急萬分,他有一種預感,鵝湖鄉的事情可能要鬨大。
見到王政道出來,蘇達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王縣長,鄉裡出了點事情,李家的鉛礦,汙水池崩了,黑水汙染了溪流,正好趕上百姓插秧,汙水直接灌進了水田,導致秧苗大量死亡。”
王政道皺了一下眉頭道:“還有這等事情?這家鉛礦就是你之前上報的那個吧,我們縣裡麵高度重視,已經下令其整改了,這汙水池似乎就是整改之後建的吧。”
蘇達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李家的這個水池修的太簡陋了,不過一場大雨便被衝毀了堤壩。”
“那也隻能算是意外吧,你先回去將情況詳細調查一下,回頭我讓公署開會討論。這事情涉及到地方納稅大戶和百姓的利益糾紛,必須要慎重處理。”
王政道這話聽起來是沒錯,但是蘇達認為現在已經十萬火急,必須立即召集村民代表和李家坐到一起來討論出一個合理的處理方案。
他已經去現場勘察過了,還要調查個錘子啊。
再等到縣裡開會討論,那得猴年馬月。
蘇達剛要開口再爭取一下。不料卻被王政道打斷了。
“蘇鄉長,你還年輕,做事情難免急躁,放心吧,天塌不下來。”
王政道都這麼說了,蘇達隻能作罷。
他不放心鄉裡的事情,連夜又跑回了鄉裡。
不過他的預感這次還是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