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聲,房門打開,一道亮光直射得王資雨的眼睛睜不開。
他適應了一下,才看到眼前是一個長相俊良,氣質斯斯文文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頭頂紮著一塊頭巾,身上穿著藍色短裝,腦袋後麵沒有辮子。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年輕人就對他溫和一笑。
“王先生進來坐,去給王先生倒一杯茶水來。”年輕人對身後一名同樣穿著藍色短裝的手下吩咐道。
兩名押送的戰士,沒有進來,而是留在了門口,順手將門給關上。
王資雨理了理自己身上因為爬山而皺起的長衫,拱手道:“先生不知道如何稱呼?是哪條道上的?”
董良也在打量著眼前之人,此人差不多三十幾歲,下巴上留著兩寸長的胡須,打理得非常整齊,雙眸有神,眉毛濃密筆直,鼻梁挺拔,倒是一個中年美男子。
此人自稱是王懿德的幕僚,前來聯絡共擊洋人事宜。
董良不覺有假,此人所說應該是事實。
自己在山上鬨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傳到城內。
他王懿德不敢派兵出城,但是派人出來查探情況還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來談合作。
“在下姓董名良,董仲舒的董,良民的良,江湖上有人稱呼在下為東海董爺,朝廷稱呼在下為東海海盜。”
“王先生,你覺得哪個合適就稱呼哪個。”
王資雨明白董良話中的意思,不過他還處在震驚當中。
這就是傳說中東海上的那個華工暴動後組成的海盜團體?
從泉州地方上報的材料中他有過一些了解。
身為心腹幕僚,總督府收到的材料,他基本上都能夠看到。
他自然知道這夥人的材料。
甚至還知道這些人打下過同安縣城。
隻不過沒兩天就撤走了,然後便宜了小刀會。
至於城池怎麼到了小刀會的手中,這些細節,官府就不清楚了,也許是他們狗咬狗,火拚了呢。
總之,對於這一支海盜,他們並沒有太在意。
這些年,浙閩沿海冒出來很多海盜,大都是原本的商船,又或者是漁民。
開阜通商之後,洋人的大船搶了沿海商船的生意,導致很多人破產,乾起了海盜的行當。
這些事情背後的原委,沒人比王資雨更加清楚。
令他震驚的是這支海盜竟然有這樣的戰鬥力。
十年前,朝廷與洋人開戰,一共才消滅多少洋人啊?
但是他剛才看門口的首級,那裡至少有兩三百顆吧。
“董先生。”王資雨拱手道。
他選擇了董良的讀書人身份。
“王先生,這次洋人一共十二艘大船,上麵載有兩千陸軍,由英國公使文翰帶隊,一共有六個國家參與了進來。他們勢必要福州城擴大開阜通商,否則是不會離開的。你的主家王公,這次怕是要大難臨頭,可憐王公也是一員乾吏。”
董良這段話中蘊含了很多信息,其中一些就連總督府都不知道。
王資雨越來越覺得這個海盜高深莫測,這還是一個新崛起的小海盜嗎?
“董先生,何不歸附朝廷,以先生這次立下的大功,就是換個總兵做做都不為過。”
“哈哈哈……朝廷的官職現在已經這麼不值錢了嗎?我聽說有個叫王子宗的賣茶商販,隻用了五千兩白銀就捐了一個實職的縣令。王先生說我要是與這樣的人為伍會不會太掉身份了。”董良笑道。
王資雨的臉上有些尷尬。董良說的都是事實。
他們這樣的寒門讀書人,隻能給人家做幕僚,而那些不學無術之人,卻可以拿錢買官。
更為關鍵的,這還是朝廷搞出來的合法之舉。
“董先生,海盜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王先生說的沒錯,所以我準備轉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在打洋人嗎?這次要不是我,這寺中的僧眾還有幾千百姓就都要遭殃了。王先生想必也知道洋人在山下所犯的罪行,他們不會放過這些百姓的。”董良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憂鬱,充滿了對死傷百姓的憐憫。
如若不是知道眼前這位是一個海盜,王資雨還以為他是個憂國憂民的朝廷命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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