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子閩人就是擅長誇誇其談,出了洋,知道了洋人的一些事情,就拿出來故弄玄虛。”左季高說道。
他的言語間帶著幾分不服氣的意味。
左季高確實有幾分不服,他覺得隻有湘人才能夠救華夏,但是一幫子從海上的起家的閩人卻占領了整個東南,現在竟然又想占領湖南。
憑什麼?
“季高說的沒錯,這次定要讓他們在長沙城下碰的頭破血流,就跟上次粵匪一般。”
“是的,大人,讓他們看看我們湘人的厲害,如果他們真的攻破了長沙,左某寧願回家去種地。”
“駱某卻沒有季高你的福氣,城破之時就是駱某殞命之時,駱某守土有責,實在無顏苟活。”駱秉章有些失落地說道。
他當然也怕死,但是有時候活著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大人又何必如此,大人已經儘心竭力,便是對得起朝廷了,終究不是漢家的朝廷,而那護衛軍也非異族。”
要是旁人說這話,駱秉章早就要治罪了,但是說這話的是左季高,他隻能苦笑一下。這家夥就是有些特立獨行,尤其是沒有正式為官,總將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每每有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
而且這個家夥似乎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當著曾國藩的麵,他也敢去懟。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看看這護衛軍能夠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跟發匪一般的流寇,到時候就知道了。”左季高繼續說道。
“季高,老夫不會做黃宗漢,他是閩人,投靠海匪,升官發財,又庇佑家人。駱某卻不能如此。”
“不過大人乃是粵人,廣東已入華族之手,難道就沒有收到什麼消息。”左季高問道。
駱秉章見房門關得好好的,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封信來,然後遞給左宗棠。
左季高非常好奇,趕緊接過信,抽出信紙,展開來看。
乍一看來,這是一封普通的勸降信,乃是駱秉章的一個族弟寫來的,很顯然是受到了華族的授意。
信上說廣州府之前被英夷所占領,柏貴等滿洲官員投降英夷,殘害地方百姓,準備將廣東編為英夷之殖民地。
但是很快華族大軍殺來,打敗了英夷,收複了廣東。
華族來了之後,在地方上施行新政,廢除苛捐雜稅,清理各地厘卡。他們從大族手中置換土地,分給百姓耕種,施行均田製,在每個村子建立民兵。駱家也是當地的大族,主房在花縣有田兩乾八百畝,最後這些田在蘭芳置換了三萬畝田。
駱秉章的族弟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土地。現在家家都分了田地,想要招募人去耕種都有些困難,他甚至都沒有去過蘭芳,隻知道是海外華人在婆羅洲建立的一個小國。
廣州有很多商人去過那裡。聽說很炎熱,但是土地不錯,糧食產量高。
信中還說,華族鼓勵地方大戶投資工廠和經商。駱秉章的族弟說,準備讓一部分的族人留下來耕種,另外的人搬遷到婆羅洲去經營那三萬畝土地。再買幾艘船進行貿易,順便將南洋土地上的產出運回老家來。
他還問駱秉章能不能幫他雇傭一些勞工。
……
均田減稅,鼓勵工商,海外拓殖……
這個華族好大的手筆啊,左宗棠隻是看了一遍就是從這封信中總結出來好幾個點。
“駱大人,這封信中沒有提到一點勸降的內容,但確實是一封勸降信。”左宗棠將信重新裝好,交給駱秉章。
“還是季高有眼光,我的這位族弟也是有眼光的,要不然也不會成為花縣駱家的家主。這三萬畝雖然都是海外的土地,但是族產一下子變成原來的十倍,確實不少,而且正好讓家族在婆羅洲有了立足之地,組建商船隊互通兩地有無也是可行,就是不知道那裡的土地如何,不要是一片蠻荒,土地貧瘠,瘴氣橫行就好。”駱秉章道。
他可以為朝廷殉葬,但是家族還要延續。他也希望花縣駱家能夠越來越好。他知道左宗棠對山川地理頗有研究,不知道對方是否了解南洋的地理。
“駱大人可以放心,以後你花縣駱家將會出現一個更強的分支——婆羅洲駱家。這個華族元首手段果真了得,在本土施行均田製,利用自己的海上的優勢,向海外拓展土地,然後拿這些土地與本土的大族置換。這樣既能讓百姓都得了土地,獲得小民的支持,又讓大族不至於過分反抗。還能夠利用大族自身的資源去開發海外。妙啊,實在是妙……”
左宗棠和駱秉章此時有些奇怪,竟然在那裡誇讚起自己的對手來。
“季高似乎也是支持這華族的政策。”駱秉章問道。
左宗棠也沒有避嫌,直截了當地說道:“他們確實做的不錯,要是讓左某主政,也不會做得更好。”
他的這話中還有幾分自負。
“不過他們的製度也存在一定的問題。”左宗棠話鋒一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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