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黃玉昆是石達開的老丈人,說錯了也不會受到處罰。
“翼王,人挪活,樹挪死,當年我們從廣西一路殺到天京,那時候隊伍越來越大,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咱們一直都在流動。您看看,到了天京城,定了都,才兩年不到的時間就落到現在分崩離析的下場。臣以為,我們還是要離開這裡,這天下大的很,海匪之勢已成,他們有整個南方富庶之地作為供養,咱們手中的資源不如人家,如何與之對抗。不如學那虯髯客,海外建國。”
黃玉昆是這話其實也是眾人的意見。
楊秀清多聰明的一個人啊,不也跑到了西北嗎?
他們現在想要割據川蜀顯然是不現實的,沒有任何一個中原王朝會放棄川蜀。
朱衣點熟讀經史,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他趕緊引經據典地附和黃玉昆道:“翼王,翼貴丈眾人對黃玉坤的尊稱)說的沒錯,咱們不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手中隻要還有兵馬,那麼天朝就還在,而我們能夠保持實力,對軟禁在華族的天王也有幫助。那群海匪忌憚咱們也不會虧待天王。”
彭大順和傅忠信等武將也主張殺出去。
石達開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看著手下將領們的表演。
君臣之間本就是相互博弈的兩個權力體係。很多決策都是兩者博弈之後的做出的,從來沒有絕對的獨裁者。
“嶽父說的沒錯,朱大人的話也在理,但是當前的情況,大家夥都清楚,我們想要走,走得動嗎?還有往哪裡走?”
石達開說的才是問題的關鍵。
他們這支隊伍之前受損嚴重,拿下成都之後,卻又擴張得太快了。
就像是一個瘦子餓了很久,身邊一下子食物豐富起來。結果一下子吃成了一個大胖子,現在身體都還沒有適應過來,甚至連正常的走路都是問題。
作為軍師,朱衣點責無旁貸,這個時候隻能由他來解答石達開的問題。
“翼王,我等從成都離開的時候走得急,沒有時間甄選這些青壯,但是這兩個月,在下與諸位將軍基本上已經將精銳給挑選出來。共計得到了戰兵五萬餘人,餘下諸人可編入輔軍,負責收集糧草,這樣我軍便可以快速轉移,隻要保住了這五萬核心,那些輔兵咱們在什麼地方都可以招募。”
朱衣點的意思是,今後行軍隻管精銳,輔兵丟了便丟了。
這是典型的流寇作戰思路,隻管老營兵,剩下的裹挾之人便是可以隨便放棄的。
石達開終於點頭,算是認可了眾人的建議。
這個時候,有些沒頭腦的悍將彭大順道:“王爺,咱們既然準備要走了,那麼就沒必要再跟這些吊毛頭人講什麼道義了,整個鬆番就這些頭人手中有糧有錢。”
彭大順的意思是搶了這些鬆番頭人的錢糧之後再走。
……
丟骨寨中,卒長呂誌強來到了頭人巴郎的家中。
巴郎是一個麵色黝黑的大胖子,他們身上穿著綠色的絲綢袍子,脖子上帶著綠鬆石做成的佛珠項鏈,手上還拿著象牙製作的雕刻著精美符文的轉經筒。
他肥碩的臉上帶著笑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善人一般。
不過,誰都知道,這位巴郎頭人身上的衣服,家中的美食,那都是寨子裡的百姓貢獻的。
“呂將軍大駕光臨,可是為了借糧的事情?”巴郎見到呂誌強氣勢洶洶的過來,就是知道對方的意圖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是啊,巴郎頭人,我們天軍現在可是在幫你們守衛鬆番,將士們不能餓著肚子打仗,況且這次是借糧,又不是收稅,等到擊退了敵人,自然還可以將糧食還給大家。”
呂誌強以前是成都府的衙役,平時下鄉收稅的事情沒少乾。
太平軍殺進城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投降了,還帶著太平軍找到了府庫。
見到他這麼識相,太平軍給了他一個卒長的頭銜。
不過他手下的一百多人都是成都府裹挾過來的新兵。
看著人不少,其實戰鬥力還不如鄉間的民團。
“哎呦,呂將軍,我都跟底下那些人說了,奈何他們都說自己家中沒有餘糧,死活不願意配合。”
巴郎的辦法就是將責任都推給底下的寨民。
“是嗎?巴郎老爺,要不我下去看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沒有糧食。”
巴郎心想,你下去看,就去看吧,反正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到時候那些賤民隻會將仇都給記在太平軍的頭上。
德吉一家今天的早飯就是德吉昨天打來的鬆雞。
妻子在熬煮鬆雞的石鍋中放了不少的菌子。這最簡單的食材頓時讓整間木屋都充斥著香味。
不要以為德吉的生活有多好,這隻鬆雞也許是他們家兩天唯一的食物。
德吉的妻子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竹筒。
那竹筒她每天都要隨身攜帶,表皮已經被盤的光滑透亮。
她打開竹筒,小心地取出一點鹽粒子。
原來這是裝鹽的竹筒。
丈夫每天都要進山,不吃鹽就會沒有力氣爬山。
她又放了一些樹皮上長的苔蘚到石鍋中,這也是他們常吃的一種食物。
就在這時,木屋的外麵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呂誌強可以確定自己聞到了雞湯的味道。
他們太平軍在餓肚子,還要冒死作戰,這些寨民卻在家大魚大肉。
叔叔能忍,嬸嬸也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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