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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氏不安地拿著手中自己瞎想的規劃,準備拿給兒子看。她隻會寫幾個簡單的字,所以這份規劃是她請了幾個會寫字的小姑娘幫她寫的。
沈來秋覺得新奇,但不乾涉餘氏的一切決定。雖然在他看來,裡麵很多想法都比較天真,但是如果真有可能實行的話,對天下女子都有好處。
沈黎倒是覺得不難實行,不過現在顯然顧不上這個。古代的姑娘們社會地位不高,完全是因為封建社會的生產力不夠,而且政策壓製,男權壓製,所以很難有出頭的時候,飯要一口一口吃。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鼓勵女性多走出家門,參與社會勞動,簡單來說,就是得賺錢。
沈黎覺得,首先解決治安問題,這樣女性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出門也更加方便些。另外就是加快工坊建設,將女性成員納入工坊,這樣就可以保證女性的就業問題,手頭有錢了,才有話語權。另外就是母親說的,教育問題。跟母親的觀點不同的是,沈黎覺得,思想教育比文化知識,手藝技術等更加重要。一個人的成長,往往是從思想的轉變開始的,一個積極的主觀能動性往往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母親的規劃主要分為兩個方麵,女性的身體養護與女性教育的實行,規劃不夠清晰,但是目標很明顯,是要幫助那些尚且年幼的女孩少走彎路。在沈黎看來,這份規劃,具有一定的前沿性,但是仍然具有很大的缺陷,因為在教育裡麵,大部分是關於算學,家務,女紅等方麵的教育,不涉及傳統的經學教育,武學教育。
餘氏忐忑地問道“你覺得怎麼樣”她年少的時候,因為做活留下了一些病根,自己又不懂得養護自己,因此到現在身體也不算特彆好,所以她想讓姑娘們用比較不傷錢的方法保護自己的身體,譬如少喝涼水,經期注意衛生,喝一點用來增強體質的藥汁另外,她還隱約地感覺到,隻有女孩兒自己立起來,她所受到的磨難才會更少。想她以前在家裡,因為娘家條件差,什麼都不會做,所以遭到了排擠,如果有一所專門的學校來教導這些懵懂的姑娘,她們以後靠著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沈黎笑眯眯地放下這份規劃,感歎道“母親真是讓人驚訝,這份規劃特彆好,兒子一定全力支持。等兒子忙完這一陣子,定然幫母親完成心願。不過,兒子現在就有個事兒要母親幫忙,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餘氏好奇道“何事”
沈黎抽出的一張圖紙,正是改良月事帶的圖樣,是用衛生棉做成的,比婦人們現在用得可要好多了。而且沈黎打算,薊州生產的這些月事帶,一定要將價格降到最低,讓所有女孩都可以用得起。官營不合適,上級不會同意的,不過借著母親的手,多生產一些女性用品,相信不會有人說什麼。
“母親,具體的細節,已經交給您了,您需要造一些專門生產這個的工坊,您需要統籌兼顧很多東西,而且,這些工坊,盈利會很少,甚至前期需要您不斷貼錢,您願意嗎”
餘氏顫抖著手接過去,她人不笨,知道這是兒子對她的考驗。
沈黎給餘氏畫大餅“娘,這個要是做好了,很多女孩都可以解決難以啟齒的麻煩,而且您的那些護養知識也可以記錄成冊,印在月事帶的包裝上,還能讓更多的女孩兒看到。此事一旦被皇後娘娘看重,您甚至可以自己給自己賺個誥命我娘又不差,不用靠著丈夫兒子,照樣活得比彆人光彩。您要是這事兒做好了,我還聘請你當女子學院的院長,您不想將您會的東西,都教給那些女孩子嗎”
餘氏有些忐忑,又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野望在心裡蔓延她想了想自己站在堂前,教導小姑娘的樣子,覺得這事兒比她的兒子站在她麵前與她討論月事帶還叫她尷尬。
榮王殿下看著眼前荒蕪的村莊,忍不住腹誹他的父皇“看他把太傅調哪裡去了這地兒一點都不好,哎呦我的腰哦”
幽州的路才剛開始修,所以榮王殿下根本沒有享受到水泥路帶來的便利,剛入幽州地界,他就覺得受不了了。好在沈黎細心,早早便叫人在幽州邊界安排了人照顧榮王殿下,加急安排一些重要路段的修繕,水泥路是來不及鋪設了,但是找人將路壓平一點是沒有問題的。
榮王感念太傅對他的照顧,心裡美滋滋的。同時,看到路上的流民,心裡也非常不是滋味。
“周嬤嬤,據說你是少時與你家爹娘逃荒到京城的,後來被送到宮裡做了宮女,是嗎你年輕的時候,家裡也和這些人一樣窮嗎”榮王拿了塊豌豆黃,小口小口咬著,好奇地問道。
周嬤嬤是三年前才被提拔到榮王身邊做掌事嬤嬤的,她年紀不過四十,性格謹慎,極為好學,在宮裡從毫無根基的宮女混成皇子身邊的掌事嬤嬤,顯然手腕、心智、德行樣樣拔尖,榮王同她十分親近。
周嬤嬤將溫熱的茶水遞到榮王身邊,知道榮王殿下是想聽她講當年的幽州是什麼樣子的,乾脆拿出針線出來,跪坐在轎子的角落,邊做針線活,邊回憶著當年的幽州。
“奴當年不過是十歲的樣子,爹娘的田地交不起賦稅了,奴的爹便做主將家裡的田地賣了出去。那時年成不好,田地是賤賣了。當時奴家裡還有三個弟弟,大弟才八歲,剩下兩個弟弟乃一胎所生,年僅三歲。家裡嗷嗷待哺的孩子多,娘的身體又不好,每天都要喝很濃很苦的草藥。家裡的米缸見了底,爹是沒法子了,便想把大弟送走,也沒送彆人,就送到堂叔家去,每月還能見到。大弟為我們家換來了半石的麥。”
榮王皺著眉頭,他是不能理解,條件這樣差,還要生這麼多孩子的人家。要他說,生兩個就差不多了,生太多養不起,還要送走,使得骨肉分離,真是有傷天和。
周嬤嬤歎了口氣,她當然知道榮王殿下是怎麼想的,隻是不懂得這些道理的人太多了,越窮就越想生孩子,覺得生完孩子,家裡的勞力多了,以後回報會更多。其實生那麼多,本身就是一種消耗,她娘若不是生雙胎弟弟,身體也不會差成那個樣子。
“奴想弟弟,奴也害怕家裡窮到要把奴賣出去,於是奴就在家裡拚命地乾活。奴天生就比村裡彆的姑娘手快,采黃麻編製麻繩,永遠都做得又快又好,想著隻要能賣出去這些麻繩,買得起糧食,爹娘就不會賣了奴。奴當年不會說官話,那要麻繩的行商卻是京城人士,奴便大著膽子比劃給那些行商們看,可能當年奴又黑又瘦,看著就可憐,那些搓得好的麻繩便統統都被行商們買走了。”
榮王看到周嬤嬤的手,倒也不算粗糙。然後他想起周嬤嬤每天都用白醋泡一泡手,才明白為何周嬤嬤手上的繭那麼多,摸起來卻有些柔軟。
“再說當時的幽州,賣兒賣女都是常有的事情。奴婢家裡都還算好的,好歹人都活著。當年盜匪雖然沒有這幾年猖獗,但是也有不少人死於匪患。奴婢的家人躲過了匪患,躲過了旱災,卻沒有躲過苛捐雜稅。當年在此地掌政的城主,背景極為深厚,手中持有重兵,朝廷都無法乾涉此地的稅務。商稅,農稅,甚至路過一條街市都要交稅。多少人因為交不起稅,成了農奴或者佃戶。不少人都在唾罵城主,但是一點兒用都沒有。奴的爹決定離開這裡,到京城謀生。”
榮王感歎道“苛政猛於虎。”
“幽州到京城這一路,奴一家都擔驚受怕,害怕有土匪將家裡不多的糧食搶走,好在奴家裡看著就沒甚麼油水,又混在一群流民中,倒也沒被土匪盯上。等到了京城,才知道居京城,大不易。”
“堂叔一家倒是沒有逃荒到京城,但也離京城不遠。”
“奴還是被賣掉了,因為奴的大弟生了重病,又被堂叔送與我家了。奴的爹娘不想怪堂叔一家對待大弟苛刻,可是奴心裡卻是怪的。因為大弟身上連肉都沒有,肋骨一條一條的,隻有一層皮裹著,竟然比流民們還瘦些”
“爹娘都覺得大弟沒得治了,家裡也沒錢,隻說他們欠著大弟的,下輩子再還可是奴婢不相信還有下輩子,大弟若是死了,奴一家都心中難安。可巧奴婢看到有太監在縣衙門口說話,奴便用蹩腳的官話問他叔,我能跟你一樣去那兒做活不那太監白胖,看著就慈善,看奴自個兒賣自個兒,也不多問,爽快給奴銀錢,不多,二兩,奴就進宮了。大弟也活過來了,如今有兒有女,還說要給奴過繼一個兒子,給奴養老。”
榮王笑道“合該如此,隻是卻用不著你侄兒給你養老了,本殿下還養不起周嬤嬤你嗎”
周嬤嬤笑了起來,高興地給容王殿下行了禮。她在宮裡吃的苦,也沒比逃荒路上吃得苦少。好在她現在是熬過來了,連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都要對她客客氣氣。她重遊故地,也想看到這片地方,在那個有經世之才的沈大人手中,熬出來,變得像現在的她一樣,曆經滄桑,卻又煥發出不一樣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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