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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走開以後,心情反而變的有些緊張,連吃了三片放滿魚子醬的麵包方才覺得舒服了。
可口可樂確實不健康,但它也不是毒藥,想證明它能增加睾酮的分泌,從而促使青少年早熟,梁錦榮的研究數據還不夠充分。
當然,從現在的數據看來,似乎已經很接近了,仿佛再過幾個星期,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然而,楊銳知道,這幾乎是做不到的。
他早就從腦海中找到了多篇相似的論文,可就像是梁錦榮的數據一樣,沒有一篇論文具有統計學意義。
換言之,論文能夠證明小白鼠的睾酮分泌產生變化了,但因為變化不夠,它不能證明是可樂直接導致的,甚至不能證明是可樂間接導致的。
這樣的結論,彆說摧毀可口可樂,就是想要騷擾一下它,都是很困難的美國的家長教師協會倒是經常根據一些類似的文章將碳酸飲料趕出校園,但那是人家ta厲害,不是論文厲害。
正因為預知結論不夠漂亮,楊銳才會現在接觸可口可樂的人,等結論出來,他是想接觸也接觸不了了。
鮑德溫不可能為一篇沒有結論的論文給他開價的。
不過,楊銳設計的實驗的新鮮度足夠,鮑德溫如果不想看到結論,現在就得開出一個可人的價格。
所謂麻杆打狼兩頭怕,就是現在的情況了。
楊銳從路過的侍者托盤裡拿了兩杯香檳,一杯遞給景語蘭,一杯喝掉一半,然後轉著杯子看,心想老美真有錢,香檳就這麼隨便給人喝,怪不得中國人擠破頭了想來參加使館聚會。
今天的聚會是可口可樂為歡迎鮑德溫而舉行的,隻是地點放在了美國大使館,但就看大廳內來來往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毫不相關的中國人。
當然,老美的arty皆是如此。
“想什麼呢”景語蘭淺淺的嘗了一口香檳,仰頭打量著楊銳。
他的頭頂是兩層樓高的巨大水晶燈,令人有目眩感。
楊銳聳聳肩,決定開一個有趣的新話題,道“你知道法國人一直在給香檳申請原產地保護嗎”
“恩”
“他們認為隻有產於法國香檳地區,采用霞多麗,黑皮諾和莫尼耶皮諾三種指定的葡萄品種,根據指定的生產方法和流程釀造出來的,才能稱之為香檳,否則都應該叫做起泡酒。”
“因為法國香檳最好”
“最好這種判斷本身就很有主觀,西班牙卡瓦產的酒也不壞,采用香檳區一模一樣的工藝,選用了更適合當地的葡萄品種,價格可就千差萬彆了。不過,其他產區的酒的質量參差不齊,法國香檳因為有比較嚴格的釀造標準,所以,即使是入門級的香檳,味道也挺好的。”楊銳說著笑了一笑,說“這麼說原產地保護,會不會覺得像是我們的大學製度。”
景語蘭被楊銳的跳躍思維給弄糊塗了“為什麼會像是大學製度”
“比如北大畢業生,沒有人能保證北大畢業生就是最好的,但是北大,或者說,所有的大學,每年都會仔細的篩選入學的學生,每年都會用相同的方法釀造自己的學生,他們的標準不能保證出產最優質的學生,但即使是入門級的學生,他也是出色的。”楊銳撇撇嘴,又道“其實整個教育和科研製度都是這種原產地保護的模式。”
“但原產地以外的學生的待遇,與吸納原產地以內的學生的待遇,就千差萬彆了。”景語蘭輕輕點頭。不同的學曆,在用人單位受到的一定是不同待遇。
楊銳說“就像是法國香檳和其他起泡酒的價格差距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出聲的人是鮑德溫,他剛剛從翻譯那裡聽來了他們的對話。
楊銳稍微偏了一下腦袋,有點不高興的用中文道“鮑德溫先生,您可是神出鬼沒。”
接著,楊銳坐看翻譯抓耳撓腮的用了半分鐘,將神出鬼沒翻譯成三個從句。
鮑德溫笑著倒了一聲歉,順著剛才的話題,道“哈弗和斯坦福的教育,似乎也是原產地保護的,您認為,這是什麼原因導致”
“因為決定生產模式的是消費者,教育模式的消費者可不是受教育者本身,他們隻是產品。”楊銳說的簡短。
鮑德溫做思考狀,說“但教育部門的管理者也能改變教育機構。”
“在現代社會,教育部門的管理者也是教育機構的消費者,他們就算是做出改變,我也更傾向於法國大學校似的改變。”法國的大學校是有彆於普通大學的另一種形製的大學。在法國,任何高中生通過會考,都能讀大學,但大學校是要額外考試的,隻有百分之十的學生能進入大學校,大學校的教學要求也更嚴格,而且受教育人數更少,每年往往隻收百人或數百人,與80年代的中國大學極其相像。事實上,它在中國的翻譯就可以是精英學校。
鮑德溫讚同的點頭“我記得,法國人好像有這樣一種說法,不能說每一個精英學院的學生都是法國政治、金融和企業的領袖,但至少可以說,這些政治、金融和企業領袖們,都是法國精英大學校的畢業生恩,的確很有法國香檳的味道。”
懷特此時也踱步而來,笑道“我的實驗室裡,有過多名法國大學校的畢業生,確實很優秀。特彆是拿到了稱號的學生,水平明顯比美國畢業生要高。”
“稱號”鮑德溫配合的問。
“是比他們校頒文憑還重要的證書,一般會是這樣國立高等營養與生物應用生物學院工程師有這樣的稱號的學生,都很自豪。”
“對的,巴斯蒂安說過,他經常吹噓自己的證書。”鮑德溫轉頭向楊銳和景語蘭笑道“巴斯蒂安是我們生物工程實驗室的負責人,喜歡用下巴對著人,但是個好人。恩,你們以後說不定有機會見麵。”
“是嗎”楊銳的尾音調高。
“是的,我和你們北大的領導談過,假如可口可樂的生物工程實驗室也加入合作的話,他們願意派遣你做負責人。當然,我們可能需要因此統一實驗項目。”鮑德溫像是談論一些不相乾的事情似的,語氣與說到法國香檳沒有任何變化。
懷特擔心的看向楊銳,生怕他一言不合,暴怒起來。他見過太多暴怒的研究員了,這當然不是老實人壓不住怒火,而是因為研究員往往為一個項目付出太多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