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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實驗數據有問題,再正常不過了。
彆說是1985年了,就是2015年的中國學術界,也一樣是數據真假參半。參半的意思不是說一半真數據,一半假數據,而是每一份數據都有可能真,有可能假。
楊銳做學生的時候,更是經常性的學習如何修飾數據。一項實驗,被修飾過的數據就像是打過補丁的衣服一樣,越是高端的場合越是不好穿出去。而且,它不像是故意打補丁的衣服,為了將數據修飾的像是真的一樣,補丁的位置可是不由審美來決定的,而隻能根據需要來決定。
楊銳很能理解研究者們修飾數據,就像他當年那樣,如果愣是做了一年兩年的實驗,結果都不儘如人意,怎麼辦。首當其衝的,就是碩士畢業不能。
有的人說,本著原則的精神,無論如何也不能數據造假啊。但現實是,如果你不造假,不僅你不能畢業,導師也不會支持你,因為重做實驗是要錢的,而錢是導師出的,難道給你一個人出兩份錢
再者說,導師都在做數據造假,你憑什麼不造假
更進一步的說,你碩士畢業了以後想做什麼中國有什麼行業,是沒有數據造假的淨土嗎研究所不行,學校不行,公司不行,工廠也不行,政府政府要數據做什麼,反正都是假的,要來也沒用。
藥物科研也是免不了有數據造假的,像是律博定,就有意無意的少做了一些動物實驗,已經做過的實驗,是否會有數據修飾也很難判定。事實上,歐美研究機構和院校,每年都能逮出來幾個數據造假的大牛,許多人都已經造假數十年之久,而每年都逮到人,並不是說數據造假就因此而杜絕了,歐美研究機構裡的數據造假者,就像是中國政府中的貪汙犯一樣,沒抓出來以前,好像人人都是衣冠楚楚的人,抓出來以後,又好像人人都是睜眼瞎似的,沒有發現他之前就是噴著汙濁氣的豬。實際上,隻是所有地方都布滿了汙濁氣楸而掩蓋了豬群的遷徙罷了。
80年代的中國科研體係的造假行為,更可謂是公開的秘密。
一些研究機構,為了給員工發工資發福利報銷醫藥費,甚至敢捏造虛假的項目,虛假的研究,自然派生出虛假的數據。
放衛星的時代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國內的研究所裡,究竟存了多少虛假的數字,誰也說不清楚。
楊銳也不奇怪在藥企的申請書上,看到虛假數字。
不過,京西製藥總廠放過來的申請書上的數字,卻是虛假的有些高端了,像是用繡花代替了補丁一樣,明顯不是京西製藥總廠的水平。
現在的國企工廠,技術實力弱的不行,有的工廠裡連個本科生都沒有,偶爾進幾個大專生或者中專生都當寶一樣供起來,如果說一些專業的本科生還會進行較淺的科學訓練的話,大專生和中專生的培養初衷就是使用而不是研究,三年學習,除非有天縱奇才,否則能將課本上的知識領悟就算不錯了,而若是天縱奇才的話,又何必放著本科不去。
就楊銳所了解的,京西製藥總廠是從來沒有做過藥品的,新藥肯定是沒做過的,仿製藥也沒做過,他們就是江北最大的藥品生產企業,技術科勉強具有的實力,也是為了生產而做的。
楊銳仔細看了一遍京西製藥總廠的安全性測試,又慎重的做了幾個計算,確定是作假以後,搖搖頭,再次寫上了“不予通過”的鑒定。
緊接著,楊銳寫上了自己的說明安全性測試不夠充分,數據存疑。
本來想就此結束,但楊銳考慮片刻,還是決定寫一篇詳細點的說明。
按道理說,他以委員的身份,拒絕一篇申請,寫幾個字就足夠了,否則,4000家藥廠對32個委員,累死大家也做不完工作,不過,京西製藥總廠的情況畢竟敏感,加上委員會剛剛成立,楊銳隨手就寫了一篇說明文的大綱。
這麼麻煩的,要是全讓楊銳做了,他辛辛苦苦弄一個實驗室又有什麼意義。
楊銳收拾好東西,騎上自行車就返回了學校。
他現在日漸繁忙,鍛煉的時間很少,於是平常乾脆以自行車為主要交通工具,也算是能維持一定的運動量。
當然,要說方便,肯定還是坐車方便,但在這個部長都可能騎自行車的年代裡,楊銳覺得維持相對簡約的生活還是有必要的。愛好是可以有一些的,奢靡就容易被人指摘了。
中國人向來是隻講道德不講法律的,而道德,無非就是群體的感官罷了。
首富必落馬的定律,可是知道21世紀才終結。
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裡,依舊是一篇忙忙碌碌。
科研猿和科研狗們,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穿梭於狹小的通道之中,做著些寫寫畫畫,瓶瓶罐罐的小事。
在沒有結果之前,他們所有的工作,都是小事,榮耀永遠是一瞬間的,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平常之平常,瑣碎之瑣碎。
科研,本來就是瑣碎無比的事。
現在的生物學,連細胞都懶得研究了,因為50年前就研究的非常透徹了,而今的研究重點,要麼是基因,要麼就是離子通道這樣的細胞間遞質。
楊銳呼吸著實驗室裡特有的氣息,突然覺得無比的安心。
在這片領域,他已經建立起了極強的自信心,而這種自信,也總是激勵他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