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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睡在躺椅上,一隻手抓著酥軟嫩滑的鵝肉,一隻手半倚著扶手,在旁邊的小桌上,勾畫出幾個關鍵字。
“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到正式施行的時候,命名863計劃,不客氣的說,80後出生的中國人,其生活環境的變化,無論好的還是壞的,全部與863脫不了關係。
一個人晚上睡覺所用的被子、睡衣、床單被罩,那都是紡織工業發展以後的成果,比它好的比它貴的多,和它價格一樣的比它差的多,基本能夠說明中國工業的發展方向。
而在紡織業之外,一個人出門穿的鞋,早餐吃的食物,腳踏的道路和建築物,出門坐的車,上樓使用的電梯,辦公所用的紙筆電腦,過勞未死所用的醫療器械和吃的藥物,過勞死所用的火化爐和骨灰盒,通通都與863計劃,有著密切的關係。
甚至用不著追根溯源,任何一個工廠所采用的技術,往上三代,都逃不脫863計劃的影響和籠罩。因為自80年代施行863計劃以來,它幾乎涵蓋了官方研究的方方麵麵,而中國的私人研究機構,自始至終都沒有蓬勃起來過。
這樣的龐大計劃,自然也影響到了楊銳的研究生生涯。
當然,楊銳和他的導師,甚至學校裡絕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資格直接獲得863計劃的項目,但就是那些邊角料,也能把人吃的很舒服了。
楊銳不止一次的過各種版本的863或者其他科學技術發展綱要。
基本上,這也就是每個中國研究生的必修課了。做科研的,首先要有錢,錢從何來從項目中來,項目從何來從各種項目基金中來,項目基金如何獲得主動申請而已。如何申請項目基金哎,那隻狗,過來把這個申請寫了
做項目申請書是件很繁瑣的事,不比公司裡做投標的標書簡單,其運行模式也很像。主辦單位公布自己的要求,科研就根據要求來湊條件。
有的實驗室湊到條件了,就趕緊寫成申請書,投過去,然後,或者通過關係拿到經費,或者就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公正的小手撫摸到自己。
做導師的,通常就是負責湊條件,找關係的。有的項目基金對實驗室麵積有要求,有的對儀器設備有要求,有的對導師的資格有要求,這些都屬於正常的,還有非正常的,對導師的戶籍有要求的,對導師的學曆有要求的,甚至對婚否有要求的,反正,蘿卜坑的故事哪裡都有。
楊銳剛開始讀研的時候,就有接觸過項目申請書,那時候還是給師兄打下手,權當了解,等到研二研三,他自己做了師兄以後,做標書的時候就多了,像是863計劃,國家自然基金之類的,全文看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片麵的了解一下各項要求,還是很自然的。
如此一來,楊銳腦海中也就存下了許多的相關資料。
對於百廢待興的中國科研界,這些資料,其實可以說是千金不換的。
諸如“發展綱要”這樣的資料,對於個人來說,其實是做擦屁股紙都嫌硬的,你知道未來二十年要重點發展的是高分子材料,那又如何,該搬磚的照樣搬磚,該做高分子材料的照樣做高分子材料,搞基礎生物學的明知道前途渺茫,照樣沒路子轉行。
但是,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這種成體係的判斷,卻實在是太考驗人了,就像是無數人討論的“運10”,究竟是發展還是放棄,所需要考慮的要素實在太多。這已經不僅僅是科學的判斷了,還牽扯到對的經濟發展的判斷,對未來的國際局勢的判斷。
當然,“運10”這種應用性很強的問題,並不一定需要科學家來做決定,那麼,是否大力發展“離子通道”的研究呢“基因組學呢如此專業的問題,大約隻能是科學家來做決定了。
而在兩者之間的問題,更加不好判斷。中國是否需要吏與到“基因組”計劃中去呢曆史上,中國到了00年前後,才做出了參加的決定,算是趕了個末班車,完成了1的基因組測序,事實證明,稍微晚了一些,但總比沒做的好。
再靠近政治和軍事一些,比如說,我們是否要繼續開發和研究生物武器是否要繼續開發和研究核武器基因武器距離我們有多遠現在開發會不會白花錢沒成果現在不開發,會不會讓人直接一招爆頭了
事實上,這種資料,就像是當年蘇聯援建中國的156個項目一樣,它在一年內,三年內,五年內,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放眼10年後,20年後,它的影響卻決定了10億人的辛苦工作,究竟是發揮了100,發揮了120,還是發揮了20。
中國早期的863計劃,自然是免不了有諸多的不足與漏洞的,即使與同期的外國的相似計劃,例如美國的“戰略防禦倡議”星球大戰計劃,日本的“今後十年科學技術振興政策”,亦有所不如。
然而,國家級的科研發展綱要的問題,就在於,你隻能請本國的科學家來完成它,即使本國的科學家的水平比諾貝爾獎得主差兩個階級,也不能允許外國的諾貝爾獎得主插手期中。蘇聯人反其道而行,結果“休克療法”直接變成“立卒療法”,或許,他們當初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對中國學者和中國政治家來說,由本土學者完成本國的科學計劃是理所當然的事,早些年,中國人是體會過外國學者插手之後的結局的,曾經的蘇聯老大哥在變成蘇修之前,也並不總是本著同一個理想而為你著想的。
楊銳是根紅苗正的中國學者,他的學術聲望,雖然不足以他來撰寫一篇完整的科學發展綱要,但是,楊銳要是撰寫一篇生物學的發展綱要,還真的不能說是自大。
楊銳將吃的乾乾淨淨的鵝骨頭在桌子上敲一敲,又用旁邊的濕毛巾擦乾淨手,然後扶正筆記本,迅速的寫下多個條目。
對他來說,最麻煩的地方並不是確定一個完整的發展方向,而是讓這個發展方向,就85年的眼光來看,合情合理。
這正好與其他學者的麻煩相反。
或者說,楊銳的麻煩,相對於其他學者遇到的,可謂是微不足道。
楊銳一邊吃著鵝,一邊寫提綱,也是順利的不行。
一個晚上的時間,5斤重的鵝被楊銳消滅了大半,提綱也寫了大半。
這時候,有輕輕的敲門聲傳來。
楊銳剛抬起頭,就有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旋即,就見換了拖鞋的景語蘭,笑吟吟的來到陽台,手裡又提了一大袋鵝肉,道“我來看看你。”
雖然換上了拖鞋,但坐在陽台上看過去,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腿的景語蘭,依舊高挑而苗條,
“剛才的鵝肉都沒吃完呢。”楊銳的目光自下而上,卻是看的景語蘭的臉紅撲撲的。
“你還好吧。”景語蘭抑著羞意,道“聽你今天說的話,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沒什麼事兒,至多就是損失一個實驗室而已。”楊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你要是遞上去這個,就不止損失一個實驗室了吧。”景語蘭緊張的坐在楊銳對麵,雙腿斜斜的倚著座椅的邊緣,看起來極其端莊。
不過,映著滿天的繁星,楊銳心裡想的就不是端莊之事了。
同樣是映著漫天的繁星,楊銳莫名的感覺到輕鬆,微微露笑,道“遞上去,也有可能一點損失都沒有。你不用擔心我,不如擔心擔心呂區長。”
景語蘭嗔道“我擔心他做什麼算了,看你沒事,我就回去了。”
“這麼晚了,住下來好了。”楊銳話音剛落,就見景語蘭白嫩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通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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