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作戰時染上血腥早已被紮布瑞爾習慣,但此刻的情況卻有所不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動力甲正在變得"緩慢",昔日如臂指使的那般順暢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消失了
哪怕是死了,也能在這樣細枝末節的地方給他添堵嗎?
暗黑天使用力地握緊動力劍,抬頭看了一眼玻璃高塔,其頂部的火焰仍然持之以恒地燃燒著,塞拉法克斯的身影卻不見影蹤。他心有所感,立即警惕地轉過身,果不其然,巫師正虛弱地站在他身後。
他看上去和過去那個富有精力、熱情洋溢的年輕人已經截然相反,紮布瑞爾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大概是恐懼與厭惡皆而有之吧。
他凝視著巫師那慘白的麵孔,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拔出了爆彈槍,舉槍、瞄準、扣死扳機.
十二發爆彈裹挾著無可置疑的冰冷殺意狂躁地撞入了塞拉法克斯的身體,沒能撕裂血肉、折斷骨頭,反倒是像攝入一團凝膠那樣深深地沒入其中。
塞拉法克斯的臉上湧起陣陣痛苦,他深吸一口氣,咳嗽著開口說
道:「你不該來到這裡的,紮布瑞爾,是誰在為你提供幫助?」
暗黑天使冷冷地看他一眼,順手扔下爆彈槍,化作一道暴虐的黑影直衝而來。
這次衝鋒中滿是憤怒,動力劍卻沒能如爆彈那樣命中塞拉法克斯,而是被淡藍色的棱形護盾牢牢擋下。
巫師的嘴角淌出銀質般的液體,眼神卻牢牢鎖在紮布瑞爾緊握的手中,似乎能透過那微小的縫隙看見那枚帶翼劍徽記。
紮布瑞爾對此不理不睬,隻是用左手抵住劍柄,施加更大的力量。
頭盔之下,他幾乎是在咬牙切齒。金光一閃,塞拉法克斯的護盾開始一點點碎裂,整個棱形好似即將碎裂的玻璃那樣布滿了裂紋。
玻璃之後,塞拉法克斯的表情急速變化。他的眼睛幾乎要掉出眼眶了,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驚懼,好似從一個從抽象畫內走出來的形象他身形一閃,沒有猶豫地消散在了原地。
紮布瑞爾立即舉劍警惕,四周一片猩紅。
此前被惡魔們以作樂的目的屠戮的平民屍骸正如花朵般於土壤中盛放,猩紅與暗紅混在一處,爛泥似的肉和褪色的骨頭堆疊在一起,彼此纏繞。
樹乾上掛滿了失去眼睛的頭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刻正在風中微微飄蕩。用來懸掛起它們、代替繩索作用的腸子看上去已經緊繃到了極點,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碎裂,在噴出汙穢之物的同時,也讓那些頭顱墜落大地.
如此的一片地獄,紮布瑞爾卻是孤身一人站在其內。他對這些事物沒有半點恐懼,因為始作俑者早已被他屠殺殆儘。
往他身後看去,你會發現一條正閃著光的血腥之路,難計其數的惡魔屍體就躺在這條路的兩邊。它們的慘狀比起平民們來說,也是不逞多讓。
「兄弟。」
塞拉法克斯的聲音從頭頂遙遙傳來,紮布瑞爾慎之又慎地以小幅度抬頭瞥了一眼,沒有看見巫師的身影。
他心知局麵正在朝著不利於他的角度發展,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扭轉這件事.但塞拉法克斯似乎對他沒有敵意,至少現在沒有。
巫師緩緩開口。
「你以一己之力殺光了我召喚出來的這些惡魔」
「它們雖然弱小,但也不應該是你能憑一人之力擊敗的對手,而且,你對此地的術法完全免疫——我猜,你大概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對不對?」
「你沒有感覺,因為那幾道詛咒法術對你根本沒起作用。這不是你該掌握的力量,紮布瑞爾,你明白嗎?你來到這裡完全就是一個錯誤,你會死的。」
紮布瑞爾在頭盔後皺起了眉。
從塞拉法克斯的聲音中,他聽出了一種不應該有的悲傷。這巫師好像瘋了,仍把自己當成當年的騎士隊長,正要因目睹一位戰鬥兄弟的死而遺憾.
「你瘋了。」他簡單地下了判斷。「出來領死。」
「我會死的,我的死亡已經注定,不可避免,這銀河間無人能夠從死亡的命運中將我解救。畢竟,是我自己選擇跳入其中。可你不同,紮布瑞爾,你不該來這裡,你不該.」
塞拉法克斯的聲音一點點低落了下去,當它再次響起時,其中已經布滿絕望與暴怒,好似真的瘋了。
「是祂在幫你!」巫師咆哮著說。「我的推論沒有錯,祂果真被迫坐上了神座!」
「萊昂在上啊,紮布瑞爾,你還不明白嗎?你不過隻是個普通的阿斯塔特,你沒有力量穿越時間來到我所處的這條時間線上,你也沒有力量以一對萬,你已經成了祂力量的一個載體!是祂在推動,所以祂派你來了,難道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巫師瘋瘋癲癲地發出幾聲啜泣,紮布瑞爾滿心厭煩地握住
腰間手雷,開始思索自己是否要炸掉那座玻璃高塔。
「——罷了,你根本就不懂。」
「我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紮布瑞爾說。「而且,我還知道你瘋了。」
塞拉法克斯慘笑幾聲。
「恐怕我不得不瘋,兄弟,而如果你知道了我知道的那些事情,你也會瘋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卡利班,拯救軍團、原體與帝國。可是,帝皇祂派你來了。」
「是祂在推動這一切,祂已經成了一個神,成了一個和其他那些惡神沒有區彆的東西。祂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存在,神就是這樣。」
在紮布瑞爾沉默的憤怒中,塞拉法克斯深呼吸著,從數千米外的森林中輕聲呢喃出了最後一句話。
「帝皇已經死了,紮布瑞爾,現在是一位神在統治我們。」
在這句話之後,玻璃高塔轟然碎裂、倒塌,將紮布瑞爾頃刻掩埋,塞拉法克斯就此消失在森林深處。
他不熟悉這片森林,但這無關緊要,目標已經被鎖定了,他能清晰無比地隔著數十公裡看見他要找的那個人.
或者說,一個孩子。他正在酣睡,一頭金發如鬃毛般濃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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