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男人點點頭,語氣忽然變得嚴肅。他不是在指責什麼,但他此刻聽上去就是那麼使人畏懼。
“而且,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我要動手殺人的地步,相信我,你不會有機會替我拔劍的。”
禁軍深深地低頭,緊接著又看向亞戈·賽維塔裡昂。後者直起腰來,笑容已在臉上鋪陳開來。
於是禁軍鞠躬、彎腰,嚴肅地向他道歉,隨後離去,消失在黑暗中,再無蹤跡。
斯卡拉德裡克在心底評鑒了他的潛行技術一番,隨後竟生出幾分敬意。不多,但已經是他這樣一種人能給予無關之人的最好待遇。並且,他還知道,那禁軍會回來的。
“最近乾得不錯啊,教官大人?”亞戈·賽維塔裡昂語氣刺人地稱讚。
“您顯然在帝國的官場內取得了無上地位,竟可得到一位禁軍做身旁近衛,這是多麼大的榮光?回頭我就找人把它刻在咱們的戰團曆史裡去.你們呢?要不要我送你們一份?”
他聳肩抬手,問詢地看向其他人。而那四個人連一個搭理他的都沒有,就連數秒鐘前還自作主張地為他出頭的斯卡拉德裡克也悻悻地收了刀,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去了。
賽維塔十分不快地扭起嘴唇,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一聲輕笑打斷了話頭。
“你在埋怨我嗎,亞戈?你八成在想,這老混蛋不肯讓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近他的身,卻肯讓一個禁軍隨行,天底下哪有他這種無情無義的老東西?”
原本一言不發的凱烏爾·薩霍拉悚然而驚,斯卡拉德裡克用不著瞥他一眼也能知道,這人肯定是一副要跳起來替亞戈·賽維塔裡昂進行反駁的急切模樣。
哈,乖乖仔,模範之子。大君不屑又好笑地想。你要真這麼乾了,我保證那沒正行的難纏鬼會在事後找你進決鬥籠所以省省吧。
他抬手按住他,好讓賽維塔自己替自己講話。
“你瘋了?”夜之長子瞪著他,仿佛此前那句‘他沒事了’隻是一句空話。“你在搞什麼鬼,卡裡爾·洛哈爾斯?”
戴著審判官寬簷帽的男人平靜地走近穿梭機,走到他身邊,然後摘帽,與他對視。
兩人的目光上下碰撞,一個摸不透頭腦且十分警惕,另一個則寒寂如冰,死滅如鐵。
緊接著,第八軍團的教官顯出了他的獠牙。
他飛起一腳,踹在了亞戈·賽維塔裡昂的.左小腿上。
那真是好大的一聲金屬巨響,直把斯卡拉德裡克聽得心底一寒。
“沒大沒小。”教官冷冷地說。“你以前就有這個傾向了,結果到了現在也是沒半點收斂.剛才要是我不把他的劍按回去,你是不是打算撲過來撕開他的喉嚨?”
這下輪到大君悚然而驚了——什麼?賽維塔剛才打算乾這種事?我怎麼沒看出來?!
他狐疑片刻,本以為是教官在虛張聲勢,卻沒想到那剛才還囂張到不行的巨人現在竟十分謙卑地點頭稱是。
“你知道這會帶來什麼禍患嗎?”
教官接著問道。他用了和賽維塔同樣的一個詞,且用的十分恰到好處,甚至還刻意地加重了語氣,使聽者們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仿佛突然回到學徒時期,正在接受訓練場上接受考核。
“.我那時候沒想那麼多。”亞戈·賽維塔裡昂低沉而懊惱地說。
“為什麼?是什麼事讓你的判斷力出了錯?你知道嗎,亞戈?羅伯特·基裡曼曾對我說,他認為你身具極其恐怖的洞察力與判斷力,而且你會毫不友善地使用它們。那麼現在,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這樣愚蠢?”
賽維塔訥訥一陣,終於歎氣。
“好吧,教官——”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抿起嘴。“——我想我隻是不能容忍他試圖拔劍傷害他們。”
他的回答讓其餘四人不約而同的大腦眩暈了一刹那,再然後
“他敢!”猩紅大君低沉地咆哮。“他可以來試試!”
暗影騎士的戰團長似乎長出一口氣,然後罵了句家鄉話,不是什麼好詞,極其難聽,語氣卻帶著一股溫和。
相較於他,謝赫爾·冷魂至高大團長則直接一些,但也沒直接到斯卡拉德裡克那樣。他隻是笑了起來,緊接著並不如何良善地用手甲敲敲自己的額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講話。
“亞戈·賽維塔裡昂,我們雖然是望著你的背影成長起來的,但也絕非稚童你那態度算是什麼?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家長嗎?”
“你少他媽多話!”
先前還溫順地不得了的夜之長子忽然回頭暴躁地喝罵一聲,緊接著又轉頭回去,擺出一張什麼都沒做過的臉。
當然了,在場還有一個人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他好像打算將這珍貴的金子一路帶到自己的墳墓裡去,哪怕衝突已到了這種程度,他也一句話都不講,隻是睜著那雙渾濁的白色眼睛四處凝望。
然後與教官的雙眼對上。
“看什麼呢,獵手?”他得到一句溫和的問詢。
“沒什麼,教官。”
獵手用比賽維塔還溫順的語氣回答了他的問題,並猶如變戲法一般從武裝帶上掏出一塊便攜式的數據板,遞給了他。
“我隻是在思考,這場鬨劇何時該停息。以及,這份重要的,有關那一千名回歸老兵應該如何安置的來自掌印者的私人信件要在什麼時候交給您。”
瞬間,他得到四雙眼睛的凝視,這凝視裡隻有一種情感:我真他媽恨不得捅死你,虛偽的混蛋。
獵手抬手,交出數據板,然後抬手摸了摸嘴角,仿佛那裡曾有一抹微笑。
教官低頭閱讀片刻,了然地點點頭。
“走吧。”他抬起頭來,又笑了。“帶你們一起去,如何?免得事後又抱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