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94.戲劇6k)
第八軍團的臨時駐地位於一棟獨立的大樓,一共十三層,占地廣闊。
極限戰士們沒有因為他們的人數而怠慢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最高規格,就連第八軍團的旗幟都在大樓頂端被升起了。來往的馬庫拉格市民們隻需一眼便能看見它迎著風獵獵作響的模樣,這件事是很不同尋常的,畢竟,馬庫拉格以往可沒有其他軍團來訪。
有不少報紙花費大片筆墨描寫了這些來自另一個軍團的戰士,描述各不相同,但照片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那一日停機坪上第八軍團們陰森的模樣。
這點相當有趣,馬庫拉格人的好奇心顯露無疑,這些天甚至有不少采訪申請打到了臨時駐地——至於是誰負責接起,你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除了泰拉的西亞尼,還有誰仍然能在如今的情況下保持這份活力?
“不,我們不接受采訪。”西亞尼說。“是的,我們是第八軍團第一大連的戰士,但我們不接受采訪。”
他掛斷電話,不可避免地歎了口氣——時至今日,西亞尼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馬庫拉格能在阿斯塔特與平民之間建立起這樣的一種關係。
後者並不將前者視作某種高高在上的神,而是將他們當做社會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來看待。他們談論起‘極限戰士’的口吻總是帶著自豪的,但也並不顯得疏遠,反倒很親近。
“第幾次了?”黑暗中,有人如此問道。
——如果你問.
是的。
他們不開燈。
西亞尼頭也不回地說:“今天的第十次。”
“原體在上.這讓我覺得有點牙疼。”
“得了吧,你的牙齒早在二十一年前就都換成合金的了。”
“我指的是神經幻痛症。”黑暗中的人如此說道。“每一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它就會發作。”
“那伱豈不是已經痛了二十一年了,莫萊茨?”西亞尼咧嘴一笑,開始本能地嘲諷起第一連的副官。他因為這件事被處罰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沒有吸取教訓。
後者對他的話隻是回以一聲冷哼,隨後便不再理會。一時之間,駐地辦公室內的氣氛幾乎如同墓園般靜默。
每當這種情況發生,都意味著接下來無論誰開口說話,都會讓死者複活——或者說,他們會說出一句足以讓死人們從棺材裡嚇得跳出來的話。
“連長死了嗎?”西亞尼突然地問。
“.”
副官沒說話,黑暗中傳來了某種吸氣聲。
“你知道些什麼嗎,莫萊茨?”
“不,我不知道。”副官生硬地回答。“但我知道另一件事,範克裡夫會對你的這句話相當生氣。”
“我倒是希望看見他生氣。”西亞尼嘀咕道。“我們已經六天沒見到他了。”
“說不定是公務在身。”
“可是,還在運輸艦上的時候,情況就不對——或者說,從我們出發開始,他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而且,什麼公務足以讓他忙到六天都不回一趟駐地?他又不是教官,從不休息。”
“.教官休息過的。”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嗎?”
“我見過。”
莫萊茨在黑暗中點了點頭——準確的說,是在西亞尼的身後點了點頭——說得再準確一點,是對另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巨人點了點頭。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第三個聲音響起,輕柔且溫和。“我怎麼可能不需要休息呢,西亞尼?”
來自泰拉的西亞尼猛地轉過頭。
“呃——!”
“不必解釋,西亞尼,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莫萊茨嚴肅地說。“我們現在可沒有被轟炸到聽覺失靈。”
“我”
“我隻是休息的比較少而已。”卡裡爾輕笑起來。“但不代表我不需要休息,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比如你們的連長。”
“他怎麼了,教官?”副官問。
“他經曆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爭。”卡裡爾在黑暗中輕聲回答。“一場死戰,他獲勝了。”
“所以他現在在醫院裡?”西亞尼試探著問。
“是的。”
“我們能去看他嗎?”
“不能,西亞尼,除非你想打擾他養傷。”
“但我有很多事想問他。”
“我也有。”卡裡爾說。“但我選擇等到他痊愈。”
“.這是命令嗎?”來自泰拉的年輕人不甘心地追問。
“是的。”
然後,他聽見他的教官如此回答,口吻嚴肅。
“這是第八軍團教官的命令,西亞尼,你遵從嗎?”
“.我遵從。”
——
“和那樣的一位巨人麵對麵交談,你感覺如何,女士?”羅伯特·基裡曼低著頭問,數據板上有洪流劃過,但沒有一個數字溜走,它們全都被他抓住了。
“這是問罪嗎,我的大人?因為我的擅自行動?”
“.”
基裡曼沒有回答,隻是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塔拉莎·尤頓坐在凡人尺寸的座椅上等待著他的回答,她坐在大理石桌的對麵,表情十分有趣。有那麼一會,基裡曼覺得她好像還在生氣。但是,從她挑起的右半邊眉毛來看,她應當隻是在開玩笑。
一時之間,他有些拿不準自己的內務管家到底在想什麼。
所以他決定誠實以對。
“當然不是。”基裡曼說。“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你覺得他會對我發怒嗎?”
“這倒也不是。”
“那你擔心什麼,大人?”
“.今日是周六,女士,你今日不上班,所以你能彆再叫我大人了嗎?”
“不能,內務管家沒有假期——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喜歡假期這種東西,你卻非得給我塞進每周兩天的假期,你想讓我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浪費時間嗎?”
羅伯特·基裡曼突然感到一陣頭疼。
他放下數據板,不可避免地抬眼看了下那兩幅畫像。他的養母則將這個動作儘收眼底。
“我在問你問題呢,大人。”她皺起眉。“就算你不打算回答,也不應該去向你的養父告狀。”
基裡曼差點就笑了——在他的印象中,尤頓很少開玩笑,更彆提這樣帶著一點稚氣的玩笑了。
他本想用自己最常用的嚴肅的表情將這種情緒遮掩過去的,但沒能成功。坐在他對麵的那位女士隻是刻意地皺了皺臉,就讓他的努力前功儘棄。
羅伯特·基裡曼終於哈哈大笑。
“對不起。”他一邊笑,一邊誠懇地道了歉。“但我真的忍不住,女士。”
塔拉莎·尤頓沒有回答,隻是也微笑了起來。舒展的皺紋間,有種如釋重負開始彌漫。
“你沒事就好,我親愛的大人。”她柔聲說道。“你這個傻孩子還真以為我今天是來和你興師問罪的,是不是?”
“你以前也沒少做這樣的事,女士。”基裡曼說。“我記得你對我的每一句諷刺,比如上次,你說我去見羅格他們時穿的衣服遠遠不如儀式性的盔甲來的嚴肅正式。”
“難道不是嗎?”
“是的。”基裡曼點點頭。“你讓我無地自容,女士。”
“我可不敢應下這樣的評價”
基裡曼沒回答這句話,隻是轉而拿起了數據板,將它遞給了大理石桌另一端的尤頓,後者伸出兩隻手接過,隨後便將它又放在了大理石桌上。
她的閱讀持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在此期間一直眉頭緊鎖,羅伯特·基裡曼沒有出言打斷,他隻是耐心地等待。
耐心永遠都是一種美德。凝視著他父親們的畫像,基裡曼如此想道。
“.你打算贈與一批物資?”短暫的沉默過後,內務管家如此詢問。
“是的。”
“九十噸精金雖然聽上去不多,但仍然稱得上價值連城了,大人,一批物資恐怕不足以表現出您的誠意。更何況,第八軍團是帶著開辟一條交易航線的心思來的。”
“而這件事對於馬庫拉格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基裡曼接過他管家的話。
“我的兄弟康拉德·科茲在他親手寫就的信上說,諾斯特拉莫是個有充足精金產量的星球,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定義充足的,但是.我們顯然會需要它。所以當然不隻是一批物資那麼簡單,實際上,我的誠意還在後麵呢。”
馬庫拉格當然需要,誰會不需要精金?
“他給您寫了封信?”管家驚訝地問。
她第一時間並沒在意精金與交易的事,考慮到她的職位和過去的表現,這件事相當令人難以理解。但基裡曼知道她是用什麼身份詢問的這個問題,因此他並不意外,甚至一早就清楚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