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是好事,這不正是你一直以來渴求的東西嗎?被他更加信任,更加重用。”
“這也叫嫉妒嗎?我隻是在描述一個事實。”荷魯斯用那令人不快的笑容說。
牧狼神睜開眼睛,談話開始直到現在,第一抹真切的笑意終於開始在他堅毅的臉上綻放。那是一種混雜了苦澀與憤怒的笑意,可汗看得很真切,將種種情緒儘收眼底。
那無理性的半機械生物呆板地點點頭,按照預先設定好的程序,以無可挑剔的儀態走遠了。
荷魯斯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的頭腦居然一片空白。而可汗則在此刻悠悠開口,語氣和緩,話語卻無比尖銳。
“你知道我尊敬你吧,兄弟?”可汗又問,語氣仍然輕柔。
“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不會對他生氣,察合台。你清楚我們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和他一起共事是很艱難的,他的要求會讓人晝夜難眠,隻為達成某一句短短的話。而現在,他對我的要求,他——”
一陣壓抑從這具半神之軀的骨髓深處湧出,讓他肩膀上的狼皮披肩顫抖不休。但這份力量的彙聚不是為了攻擊或傷害察合台,而是為了鼓起勇氣,說出真相。
察合台大笑起來,笑意無法抑製地開始在巧高裡斯人麵上蔓延,這是嘲笑嗎?大概不是,因為他眼中毫無笑意。
“你自己知道答案,人人都有一個需要泄憤的時刻。但我倒更想知道你為何如此煩心,是什麼事讓你今天如此失態,兄弟?”
“你就是在嫉妒。”察合台語氣中立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卡裡爾·洛哈爾斯的處境是你夢寐以求的,你也為此付出了許多努力,可你沒得到它,至少沒如願以償地得到它。”
“什麼?”荷魯斯怔住了,而後,他居然結巴了起來。“不,不——察合台,你誤解我了!”
“你會拆了它。”可汗用篤定的語氣說。“或早或晚,你一定會拆了那可憐的家夥。”
“真稀奇,你在對他生氣?”察合台若有所思地問。“這是真實發生的事嗎,荷魯斯?你會對帝皇生氣?”
“戰帥?”
“我為什麼不會?”
“你絕對能猜到的,你是一隻雄鷹,看得比我們所有人都要遠。更何況這件事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放出了風聲,這不是個秘密,至少在我們中不是。”
他抬起雙手,沉重地平放在了高台的邊緣上。即使原體已經自覺地控製住了大部分力量,但那些泄露出來的少許怒氣還是讓他的雙手撞碎了雨幕,珍珠白的手甲表麵此刻開始被雨水洗禮。
“是的,我的確渴望這些事,但不是以這種方式!”荷魯斯低吼道。
可汗平淡地吐出這個詞,仿佛它沒有半點特殊。他提起它的口吻稀鬆平常,和提起‘水’、‘杯子’、‘椅子’一類的尋常事物沒有半點分彆。
“話劇的編劇這麼做是為了戲劇衝突,你們又是為了什麼?每當涉及到這些話題,平日裡的氣度就蕩然無存,變得像是孩子一樣開始彼此爭搶一些根本算不上珍貴的事物.”
荷魯斯低下頭,凝視起下方。他的軍團正在雨幕中肅穆地列隊,影月蒼狼們驕傲地凝視著他們的父親,渾然不知牧狼神此刻一片平靜的表情之下所隱藏著的波濤洶湧。
幾秒鐘後,察合台笑了。
“你在說什麼?”荷魯斯問,笑容已經消失。
“是的。”牧狼神點點頭,他的下顎繃緊了。“你說得沒錯。”
“但我現在要說,我已經厭倦了。”察合台終於轉變語氣,冷冷地開了口。
他眯起眼睛,終於讓那鋒銳完全盛放。這樣的凝視使荷魯斯沉默了,他握緊右拳,動力甲順應著手掌的活動,開始被動地增加他的力量,手甲為此嘎吱作響。
“——好好想想吧。”可汗無情地打斷。“你仍是我的兄弟,我仍然尊敬你,但我不希望再看見你這幅模樣。”
荷魯斯的臉上掠過一抹陰影。
“我——”
“我尊敬他,遵從他,我發自內心地想要讓他為我感到驕傲。他的理想是我畢生的目標,我理解他的偉大,他的苦楚,那三十年讓我的理想和他的理想早已合二為一”
“你的話語聽上去隱含嫉妒,而你的笑容裡也滿是虛假,兄弟。”察合台伸出手指,搭在了他的酒杯之上。
荷魯斯怔怔地看著他,突兀地苦笑了起來。
他就此轉身離去,荷魯斯低下了頭,羞愧難當地開始思考察合台的話。也正因如此,他錯過了巧高裡斯人邁步走向高台內裡那毫不遲疑的背影。他認識了可汗很多年,但還不夠了解他。
遠遠不夠。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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