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123.間幕：智者千慮一）
馬格努斯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了這件事——他能看見了。
但這是好事嗎？不，絕對不是。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仍然是一個完全的盲人，這樣他就不必去看眼前的這片景象了。
但那東西正在強迫他看。
每一個死亡，每一處焚燒。子彈呼嘯，火炮震天，代表轟炸的警報聲響徹全城，無數人喪命於群狼之腹
馬格努斯試圖閉上眼睛，但他做不到此事。他的眼睛不屬於自己，早在很多年前，他的眼睛就被奪走了。
此時此刻，他好似被困在了一個囚籠之中——他的肉身即是這片囚籠，從骨頭到神經，每一個細微的部位都不再屬於他自己，就連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和思緒旁都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那聲音說著他的心路曆程，他的言語，他的思想，但所用的聲音卻輕柔無比，好似羽毛刮擦
那不是他的聲音。
祂說：“我還是無法明白父親到底在做什麼，但我已經理解了一部分。我終於明白我當年在和什麼樣的東西做交易，它要走了我的一隻眼睛，可那隻眼睛隻是和它對話所需支付的代價。”
“我剩下的一隻眼睛才是交易的核心。在此之後數十年，我都隻是一個窗口，用來供它觀賞人類。”
“意識到這件事真令我不寒而栗，可我當時又有什麼辦法？我仍然隻是個盲人，我所看見的事物，我的決心，我的驕傲，甚至我的求知欲都隻是它扔給我的東西.”
“殺光他們！”狼群嚎道。“殺光所有馬格努斯的愚昧子嗣！”
奸奇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抬起手，觸碰著雙眼，想知道眼皮下方是否乾癟，那東西同意了他的一切動作，任由他觸碰眼皮——在酸澀的疼痛中，馬格努斯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手指。
“是的，真可惜我不能讓你停止思考，馬格努斯。我甚至要稱讚你一句，每一個人在思考時所迸射出的靈光都是我的快樂，我欣賞你們思考時的模樣.”
祂想做什麼，我根本就無力反抗，祂大可以直接將我變成傀儡，完全不必像現在這樣，複述我的記憶，將不知真假的畫麵展示給我.
一道靈光閃過馬格努斯的腦海。
“至少它們是我的靈能。”馬格努斯咬著牙回答。
光芒繼續凝聚，在空氣中構建出了一道傳送門。僵硬的軀體開始自己活動，一步踏出，強烈的失重感和撕扯感便隨後而來。
“你沒辦法直接讓我屈服，你隻能誘騙我。”他說。
“令我奇怪的是，這些話我都明白，也都理解，我過去卻對它們不屑一顧。這不是我會做的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我如此偏激？”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年，或者一萬年，他終於再次回歸正常。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正濕漉漉地跪倒在地。
一張獰笑著的屠夫之麵出現在了他眼前，靈能的光輝逐漸散去，頭狼黎曼·魯斯大笑著揮下了手中利劍——馬格努斯嘗試著躲避，但那把劍卻直接穿胸而過，根本沒有觸碰到他的身體。
囚籠的主人這一次沒有再把鑰匙交給他，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便隻能被稱之為順理成章闊彆四年之久的強大充盈感回來了，身體內不再空空蕩蕩，就連呼吸間都帶著逸散的靈能。
黎曼·魯斯本可以直接殺死他，卻一直施加著力量，直到他完全鋸開那千子的身體。野狼們在他身邊興奮地嚎叫著，為他的殺戮獻上了喝彩。
馬格努斯念及至此，懊惱和憤怒這兩種完全和他當時情緒對立的衝動卻立即隨之而來，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回憶會帶來什麼。
他是頭狼，但他也是一條認主的狗。所以，這個人是誰，馬格努斯？站在黎曼·魯斯殺戮陰影裡的那個龐大影子是誰？
他頭上好像戴著王冠呢.
馬格努斯喘著粗氣跌倒在地，恐懼開始在他心中泛起漣漪。儘管如此，他卻還是勉強保持了理智。
“不，你仍然高傲。”祂微笑起來。“不要欺騙自己了，伱所謂的謙卑隻是不得不收斂爪牙的無奈之舉。”
那東西念出最後一個字，無法自製地大笑起來。
“這不是噩夢，馬格努斯。”祂溫和地回答。“這正是普羅斯佩羅上正在發生的事，野狼脫韁，殺戮隨後而至。你的人民正在流血，你的家鄉正在燃燒——而始作俑者是誰呢？”
“你父親束縛了你，背叛了你，強迫你遠離了自己的天賦.你將你過去四年間所擁有的那點可憐的靈能叫做謙卑？”
他明白，這仍然來自祂的允許，但他不在乎。
“馬卡多送了我一副墨鏡。起先，我以為他在羞辱我，直到他對我講述了一些古老的曆史的確，誠如他所言，追尋知識本身並沒有錯，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之一。”
“所以，你做到了，你成功的解出了我的意圖，偉大的普羅斯佩羅之主——可是，我想問你一句，你為何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