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淡金色的落日餘輝順著大門灑進靈堂內,在堂內形成了一明一暗的分界線。
又是送出去一批前來吊唁的鄉親後,堂內眾人總算是有了歇口氣喝口水的機會。
負責做些雜事的胖娃很快就送上了些茶水和糕點,讓顧寧安他們墊墊肚子。
在顧寧安他們喝茶的時候,何誌軍則是站在一邊,斜靠在立柱上休息。
這廝不知道那來的“傲骨”,明明顧寧安都讓胖娃給他也準備一份了,他卻非是不吃。
但他倒也沒虧待自己,有時會趁著鄉親們出靈堂的間隙跑出去一趟。
反正他每次回來的時候,嘴唇總是濕潤的,顯然起碼是喝過了水的。
“天快黑了,想來晚上前來的鄉親會有,但也不會太多了。”
“顧先生,餘姐姐,你們也回去歇息歇息吧。”
“剛才我趴著歇了片刻,養下的精神頭,想來也夠接待晚上來的鄉親了。”
蘇泠的聲音不大,聽著也沙沙的,但瞧得出來,她在休息了一會後,確實精神好了不少。
“誌軍哥,你也去歇歇吧。”
靠在立柱上的何誌軍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是門道中人,幾天不合眼都沒事,用不著休息。”
“顧寧安,你們回去歇著吧,這裡交給我和泠兒就可以了。”
一旁,胖娃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向何誌軍,問道:“你不累的話,就不要靠著白綾布,都給你靠皺了!”
聽到這話,何誌軍心頭邪火是蹭蹭得往上竄,恨不得直接從嗓子眼竄出來化為實質一口噴向顧寧安他們。
然而,眼下這情形,他是不能因為這般小事而發作的。
所以,他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自己站直了身子後,還不忘把靠皺的白綾布給撫平。
“這才對嘛。”胖娃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一波“補刀”差點沒破了何誌軍的養氣功夫。
後者冷哼一聲,徑直朝著靈堂深處走了幾步,看這架勢,似乎他是想離開胖娃他們遠一些。
生怕在靠近了,給他們給氣死了……
蘇泠是知曉場中雙方的恩怨的,對於何誌軍的態度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是無奈歎息一聲。
此刻,她隻希望何誌軍在爺爺的靈堂前,不要跟顧先生他們發生什麼爭執……
“誰家的小崽子!”
“敢褻瀆蘇公!”
何誌軍的怒吼自靈堂深處傳來,那是擺放著蘇公遺軀的地方。
眾人麵色一變,循聲望去,就見站在棺材一旁的何誌軍一把提住了什麼,朝著地上那麼一摔後,又是那麼一提!
半晌,氣衝衝的何誌軍提著一個五歲多,臉蛋鼓鼓的男娃走了出來。
見此情形,蘇泠花容失色,她踉蹌著快跑上去,沉聲道:“把孩子放下來!”
“泠兒,你聽我說。”何誌軍鬆開了男娃的後脖頸,繼續道:“這個小崽子剛才趴在蘇公的棺材邊,褻瀆蘇公的遺軀啊!”
聞言,蘇泠神色複雜,蹲下身子的她看向男娃,輕輕拍掉對方身上的灰塵,正要開口,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婦人的急呼:“成成!你怎麼在這兒啊!”
“嚇死娘了!”
“找你半天不見人影!”
來人年約三十許,皮膚略微發黃,身上穿著粗布孝服。
“蘇小姐,對不住啊!”
“孩子皮,耽誤你們工夫了,我這就把他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