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長得俊俏,就是人怎麼古怪的緊!”
望著顧寧安走遠,羅裙女子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玉!”
“背後說客人壞話是吧?”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羅裙女子身後響起,嚇得羅裙女子打了個哆嗦,忙轉身訕笑“哎呀~被掌櫃的逮住啦……我下回一定改,這次就彆扣我工錢了。”
“你這妮子!”年近八旬的老嫗沒好氣的說道“我什麼時候扣過你工錢了?”
“你跟我說說?”
“沒扣過!沒扣過!掌櫃的最好啦~”
說話間,羅裙女子將老嫗扶到不遠處的茶歇區坐下“我其實也不是故意要說那位公子,我是真覺得他挺怪的……”
“你還說!”老嫗眼睛一瞪,後者立馬改口道“掌櫃的,你聽我說嘛……”
“那個公子被我領著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思安樓能忍住什麼也不買!你說怪不怪?看他的穿著打扮也不是幾文錢都拿不出來的人。”
“還有啊,他居然說我們思安樓裡掛著的這幅畫,畫得是一男一女的影子,而非一男一女。”
“我問他怎麼知道,他就笑了笑沒應我……”
“影子…影子…影子!”老嫗眼眸一凝,吞了口唾沫道“我想起來了!鄭掌櫃早年曾在醉酒後跟我說過,那幅畫畫得就是她和一位先生的影子!”
“這畫的初版是她親手畫的,她說她刻意將其畫得很像是站立的一對男女,實際上她畫得是男女的影子!”
“這件事情,隻有除了鄭掌櫃,就隻有我知曉,她還讓我保密……”
“不對,還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那就是畫中的先生!”
“怎麼可能!”羅裙女子不敢置信的說道“老掌櫃都去世多少年了,當年與她一起的先生,又怎麼可能還活著?”
“除非他是神仙?”
聞言,老嫗沒有作聲,隻是默默的看向那幅畫作。
在樂鄉縣,在鄭掌櫃的故土……
那畫中人,就是仙啊……
……
咚咚!咚咚!咚咚!
撥浪鼓的鼓繩來回旋動,撞擊在鼓麵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正是月明之時,顧寧安獨坐於院內石桌前,桌上擺著幾疊家常小菜,一個酒碗和一個茶杯。
酒後喝茶醒酒倒是常見,可這茶和酒一道喝的,倒是少有。
顧寧安常常是喝一口茶,吃口菜,再喝上一口酒,如此循環往複。
故而,濃鬱的茶香和馥鬱的酒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獨特醇厚的味道。
放下手中搖晃著的撥浪鼓,顧寧安深飲一口酒。
萬年醇的辛辣果然不是其他酒水能比的,讓他直覺得有一簇火自喉口鑽入,一路走向腹部。
花費了一些時間,他走遍了故人之所在,可百餘年已過,他的那些故人都化作了一捧黃土。
但故人們給他留下的東西卻是不少。
魏海的萬年醇,恐怕夠他喝上百餘年,而且其“曾曾曾孫”還在做著為酒窖釀酒送酒的事情……
吳老掌櫃的茶館亦是如此,每年一缸新茶,那是少不了要給他留的……
縣裡的好手藝裁縫鋪,實在是跟他這一身的行頭杠上了,衣袍褲襪鞋帽,全都給他置辦齊全了……
唯一一家名為孫記的羊羹店還開著,顧寧安去吃過了,味道還是當年的那個味道,掌勺的是金萬的“曾曾曾孫”……
給自己續上一碗酒水,顧寧安舉起酒碗,笑道“胡適和紅尾魚這兩個家夥早不閉關,晚不閉關,偏偏在我回來之前閉關了……”
“要不這時候,起碼有人能同我碰個杯不是?”
沙沙~沙沙~
金桔樹搖晃了一陣,分出一根枝條,卷起擺在地上的酒壇,來到顧寧安跟前,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酒碗,發出“叮”的一聲。
“對了,還有你呢。”
“來,今晚就你陪我喝酒了……”
……
春去秋來,歲月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