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坊穿過石拱橋,在橋邊石階旁停靠。
楊安玄跟在陰敦身後拾階而上,石坪後三層的高樓聳立在眼前。
屋簷下懸掛著紅燈籠,將飛簷勾勒出輪廓,把坪前花草映照成吉慶的紅色。
借著燈光能看清樓前匾額-“怡秋樓”,琴音笙歌從樓中傳出。
高樓欄杆之上,幾名妖嬈的女子憑著欄杆,揮舞著手中團扇招呼著過往行人。
跟著嬉鬨人群踏入樓內,是間闊綽的大廳。正中是舞台,台上有數名女子穿著薄薄的輕紗袒衣,正在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
四周擺放著榻席,頭戴冠帽、錦衣華服的男子在侍女的陪侍下或開懷暢飲,或大聲調笑,或觀賞歌舞蹈,歡聲笑語、沸反盈天。
一名美婦人迎了過來,香風撲鼻,身姿搖曳,嬌笑道:“陰公子,你再不來月華娘子都要相思成病了。”
話音嬌嗲軟糯,讓人心中發癢,胡原感覺心頭發顫,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那婦人眼波流轉,在楊安玄和胡原的臉上瞟過,輕笑道:“這兩位公子倒是少見,敢問尊姓大名。”
陰敦笑道:“周娘子,這兩位是愚的朋友,一個姓楊,一個姓胡。月華小娘子可有空?”
周娘子飄飄萬福,楊安玄和胡原拱手還禮。
“月華小娘子正好有空,再說陰公子來了,月華就算沒空也會推了應酬,專門接待陰公子的。”周娘子抿嘴微笑,嫵媚動人。
“三位公子,請。”周娘子領先朝樓梯走去,上樓時腰肢扭動,搖擺得胡原心馳神迷。
直上三樓,撩起東側的屋門前的珠簾,周娘子衝著裡麵笑著道:“月華,你日思夜想的陰公子來看你了。”
屋內傳來一聲驚喜的呼聲,清脆的女音響起,“請公子入屋稍待,月華這便梳洗相見。”
踏入屋中,樓麵上鋪著席毯,紋飾華麗,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間,清幽泌心。
青銅燈架上的十幾盞燈火將屋內照得明亮,西麵鏤花窗欞下擺放著一張紫檀案幾,幾上擺放著一張瑤琴。
東麵壁上懸著仕女圖,掛著琵琶,屋角花幾瓶內,粉紅的桃花在燈光下越顯豔麗。
淡黃紗幔低垂,裡麵人影綽綽,應該是月華小娘子正在梳妝。
周娘子招呼陰敦等人坐下,侍女奉茶。不一會,酒菜擺上,琳琅滿目。
侍女撩起紗幔,現出淡黃色的長裙,如雲秀發下一張瑩白精致的臉龐,清麗可人,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月華碎步盈盈來到陰敦麵前拜倒,嬌滴滴地聲音道:“月華見過公子,公子好久未來了。”
麵容精致,目光脈脈含情,似有無限幽怨,即便不是看向自己,楊安玄也覺怦然心動。
陰敦苦笑道:“家父約束甚嚴,晚間不許愚出外。今日能來,還是托了楊賢弟的福。月華,你不是老是追問《送彆》的作者嗎,這位楊公子便是。”
盈盈眼波順著陰敦的手指睞來,又驚又喜的聲音響起,“啊,原本是楊公子,奴家聽陰公子多次提及,思慕久矣。”
移步到楊安玄席前,跪坐在席。玉手拿起酒杯倒上酒,雙手捧杯遞到楊安玄麵前,嬌聲道:“一曲《送彆》贈知己,落日皆是故人情。”
這女子巧妙地將《送彆》曲和楊安玄寫給陰敦的送彆詩聯係在一起,足見聰慧。
楊安玄哈哈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陰敦頗為自得,借助一曲一詩,自己來京中不足半年,聲名漸為人知。
當日自己在怡秋樓上吹奏的《送彆》曲,曲驚四座,引得月華小娘子親睞。
有人將笛曲演化為琴音、蕭曲,成為長亭送彆時常奏曲目。33??q??.????
在一次雅聚上,自己吟出《送友陰敦赴建康》的詩句,立時引得眾人注目。於是奏《送彆》時,多半要順便吟誦“落日故人情”。
“月華,彈奏《送彆》且唱《送友陰敦赴建康》,讓安玄品鑒品鑒,指點你一下。”陰敦興致勃勃地道
月華起身來到西窗,伏案彈琴,“咚咚”琴音綿長,有如春風拂袖,離彆之意似春草滋生,淡然惆悵。
曲子彈至第二遍,月華輕聲唱道:“青山橫北郭,綠水……”
楊安玄沒想到《送彆》曲還能和“斑馬鳴”合唱,不過詩曲相合,倒也動聽。
一曲歌罷,陰敦鼓掌讚道:“月華的琴藝越發精湛了,這曲《送彆》直擊人心,‘蕭蕭班馬鳴’再三吟唱,讓人生歎。”
胡原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機會,連聲讚道:“曲好,歌更好,悅耳動聽,好聽好聽。”
陰敦起身斟酒,送至月華身前,滿懷柔情地道:“月華,《送彆》經你演繹,定能力壓群雌,奪得花魁。”
月華一手持杯,一手將雲鬢上垂落的發絲掠好,俏臉含笑道:“借公子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