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國子學外來了訪客,表兄袁濤。
那日在會稽王府楊安玄得知魏郡1)太守趙牙會召袁濤為屬吏,讓他幫著編寫《梁祝》之曲詞。
回去後楊安玄給袁濤寄去了一信,告訴他這個喜訊。算算時日已有三月,按說袁濤十月就該來京城了。
“愚兄八月初收到安玄你的來信,簡直不敢相信《梁祝》居然傳至了京城,還會驚動會稽王,說來真真要謝過安玄你了。”
袁濤滿麵笑容地跟在楊安玄身後走進國子學,滿是興奮地打量著國子學內的風景,一邊解說著。
年初時,袁濤帶著《梁祝》的某個章回參加了幾次聚會,詞文雅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按照楊安玄所說,袁濤沒有將整書拿出,而是挑了其中的卜卦求學、十八相送、梁祝化蝶三個章回說與人聽。
在汝陽一帶,梁祝故事是家喻戶曉,袁濤所寫的《梁祝》與口口相傳的故事不太一樣,神異之說更為吸引人,特彆是梁祝化蝶這段不知賺了多少人的眼淚。
文名在汝陽一帶迅速傳開,有書肆聞訊尋上門來,以五兩金的價格將書購去。
讓人抄錄後以每本百文的價格售賣,據稱已售出數千本之多,書肆仍在雇傭人手加緊抄錄。
去年祭祖時袁竹被賊人擄去,差點沒死在趙應手中。被楊安玄救回家中,袁竹得知族人短視,居然把過錯推到袁氏身上,勃然大怒。
要知道袁家已經衰敗,楊家念著當年的香火情對袁家有所照應,侄女袁靈是楊佺期的夫人,有這層關係將來求到楊家總會顧及情麵。
他本視袁宏為家族中興的希望所在,但在出事之後袁宏居然將矛頭對準楊家,族人更是譏諷仗義直言的袁濤,讓袁竹對袁宏大失所望。
送走袁氏後,袁竹教訓了袁宏一通,哪料袁宏拒不認錯,傲意十足地稱袁家祖上也是四世三公,焉用討好楊家。
看著這個滿身傲氣的侄兒,袁竹無聲地歎了口氣,袁家衰敗已有百年,不少族人至今仍不肯認清現實,自恃出身顯貴、高人一等,可悲可歎。
隨著袁濤在汝陽聲名雀起,袁竹把關注的目光轉在這個侄孫身上。
袁靈因表兄的原因對袁濤頗為看顧,袁濤又與楊安玄關係親密,說不定通過袁濤能拉近與楊家的關係。
《梁祝》在汝陽一帶流傳後,世人皆知袁家有個才子袁濤,這讓袁宏對袁濤充滿了妒意,要知道自己可是定在八品,比袁濤高一階。
當袁濤喜孜孜地拿了楊安玄的信來見袁竹,透露會稽王喜歡《梁祝》一書,吩咐魏郡太守趙牙召他為屬吏,前往京城為《梁祝》編曲詞。
袁竹大喜,要知道袁家近十年沒有人仕官了,袁濤能被會稽王看中,是踏上一條青雲捷徑。
忐忑不安地等到八月末,來自魏郡的征辟文書終於到來,魏郡太守征辟袁濤為郡記室書佐。
記室書佐雖然是九品,但袁濤能以下下品階直接成為九品官,讓袁宏羨慕得兩眼通紅。
要知道正常情況要中中五品的定階才有資格成為九品官,而州刺史或郡太守有權直接征辟賢才,回避這個規定。
這樣的機會多半隻會給那些世家子弟或有大聲名的名士,沒想到袁濤憑一本《梁祝》居然能得九品官,真是蒼天無眼。
袁宏知道袁濤所寫的《梁祝》改編自楊安玄所講的故事,早知道自己當初也應放下身架交好才是,現在悔之晚矣。
不管族人心思,袁竹從族中擠出十萬錢,並安排了兩名族人陪同袁濤進京。
魏郡僑置在襄陽,可是趙太守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時間在京中,府衙事物由主簿處置,他隻管一心討好好會稽王即可。
從會稽王口中得知,袁濤與楊安玄是表兄弟,而這本《梁祝》是楊安玄陪母親前去汝陽祭祖後才出現的,趙牙讓袁濤直接來建康找他,準備邊改邊演,順便讓楊安玄抽空指點。
袁濤專門到堂邑拜見姑父姑母,被袁氏留在家中住了半個月,所以來京城遲了些。
“愚兄已經見過趙太守了。”袁濤在居舍的席上坐下,道:“趙太守讓愚兄儘快將《梁祝》改編過,爭取年前能夠在王府排演。”
看了一眼楊安玄,袁濤有些不安地道:“安玄,愚兄自知能力有限,此次改編《梁祝》還望安玄多多指點。”
說著,站起身,袁濤對著楊安玄一躬到地。
楊安玄笑道:“自家兄弟,不用客氣,表兄住在何處,不如住進愚所購的宅中如何?得空愚也好與表兄研討一番。”
袁濤大喜,這幾日住在客棧之中。京中柴米貴,每日的花費數百錢,帶來的十萬錢不知能支撐多久,楊安玄的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多謝安玄了。”袁濤感激地道。
時辰近午,楊安玄笑道:“表兄來建康,愚略儘地主之誼,叫上幾個朋友為表兄接風。”
秦淮河上雇了條畫舫,約了陰敦、劉衷、陶平、甘越等人作陪,泛舟河上,把酒臨風,一行人說說笑笑,逍遙自在。
秦淮河上不缺河鮮2),魚、蝦、蟹、鱔,鴨、鵝等水禽,再加上豬、羊肉,冬葵,菘菜,滿滿地擺滿案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