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微笑不語,他知道嶽丈放心不下自己,生怕有人會暗中作祟,親自去軍營檢點戰馬和輜重。
翁婿並馬馳出西城,張鋒問道:“嶽丈,為何不讓慶之隨仆一起出征?”
趙田沉吟半晌,道:“沈慶之是員勇將,主公對他十分看重,可是愚聽萱兒說楊湫不想他在戰場冒險,正拘著他讀書識字吧。”
張鋒想起自己到沈府串門時看到沈慶之拿著筆愁眉苦臉的樣子,笑道:“這小子讓他舞刀弄槍勁頭十足,要是拿筆可真要了他的命。”
趙田一瞪眼,喝道:“你還有臉說他,你又好多少。主公憐惜你,讓你讀書識字,你現在認識幾個字?”
張鋒苦著臉,道:“嶽丈,仆現在不是能讀寫軍令了嗎,也能看兵法書了,但要仆做詩,那確實憋不出來。”
趙田嘴角一翹,隨即忍住笑意,道:“主公看重你們,才讓你們讀書識字,光憑武勇能走多遠。”
張鋒點點頭,應了聲“是”。
從軍營出來已是申末,張鋒接了嶽母田氏一起到自家團聚,剛進門,就見沈慶之正在堂中打轉。
看到趙田與張鋒一起進來,沈慶之衝趙田施了一禮,道:“趙司馬,仆是驍騎營校尉,主公調輕騎參戰為何不讓仆出戰。”
趙田有些頭痛,吱唔道:“你娘子怎麼說?”
沈慶之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意,道:“湫兒同意讓仆前去,她正在屋中與趙娘子說話。”
晚間,楊湫緊緊地抱住沈慶之,叮囑他打仗要小心,邊說邊流淚。自己一家從祖父開始,個個都在沙場搏功名,或許這便是楊家的宿命吧。
自己喜歡沈郎身上的英武之氣,若是讓沈郎縮在家中又談何英武,自己還會喜歡他嗎?
沈慶之輕撫著嬌妻,笑道:“湫兒你放心,三舅哥給仆算過命,說仆能活到八十歲。”
楊湫破涕為笑,嗔道:“以前二哥喜歡跟算卦的混在一起,沒想到三哥倒成了算卦的。”
…………
五月八日,三千輕騎過漢江前往南陽,從南陽走魯陽過襄城,然後進入潁川郡許昌城。緊接著往北前往鄢陵,進入陳留郡內的尉氏城。
尉氏城,在陳留郡的左下角,陳留郡僑置袞州。四月,朝廷加授劉裕為兗州刺史,劉裕遠在京口,兗州由彆駕羊孚署理。
得知雍州輕騎三千入境的消息,尉城令李循忙帶人前去勞軍,拜見率軍的虎威將軍張鋒。張鋒笑吟吟地告訴李循,魏軍犯邊,雍州楊刺史命他們前往滎陽禦敵,借道尉氏。因長途跋涉,在尉氏城休整數日。
羊孚收到稟報後鬆了口氣,魏軍平皋一帶練兵準備南下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羊孚正發愁如何魏軍奪取滎陽後極可能東進兗州,兗州兵馬不足如何抵禦。
雍州兵馬強悍,曾經擊敗過魏師,北上對兗州來說是個好消息,讓李循供應糧草,儘量滿足雍州兵馬所需。
五月十八日,楊安玄來到尉氏與張鋒彙合,李循目瞪口呆地發現雍州兵馬沒有北上,而是一路往東而去。
五月二十日,雍州軍到達襄邑,派人往城中送信,通知襄邑令準備軍糧。三天後,羊孚才知道雍州軍準備奪取彭城。
兩日後,楊安玄率軍到達豫州睢陽城,睢陽太守何謙得知楊安玄到來,開城將大軍迎入城中。
兩年前睢陽原太守華斂投降長孫肥,魏軍兵敗後身死,下邑令何謙成為睢陽太守。
彭城,喬裝成信使的則那哥帶來魏軍已經渡過黃河占領滎陽,正前往開封的消息,劉該忙通知孫全,率領六千兵馬趕赴睢陽與魏軍彙合。
六月二日,劉該大軍與雍州軍在下邑城西二十裡處相遇,六千步卒對三千輕騎,一觸即潰。
劉該看著潰逃的兵丁,茫然地望著前方,自己所有的謀劃都化成了泡影。
想起年少時寒窗苦讀、苦練三九,也曾沙場浴血、鮮衣怒馬惹人注目,亦曾想過做個忠臣,在外為國禦守,在朝直言犯諫,青史留名,可是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
隻得學人諂媚,逢迎會稽王,終於得了徐州刺史的位置,轉眼又被謝琰占去。好在謝琰遠在京口,會稽王讓自己坐鎮彭城,抵禦燕國兵馬。北青州刺史,說得好聽,無非是想讓自己賣命。
身旁孫全大聲叫道:“明則,快逃,晚了就來不及了。”
劉該握緊手中槍,仿佛回到十數年前跟著北府雄師呐喊衝殺的場景,嘴角露出笑意,一提韁繩,怒吼著向前衝去。
孫全看到劉該不要命地朝前殺去,旋轉馬頭就跑。
沈慶之策馬狂奔,看到迎麵而來的劉該,閃身躲過刺開的長槍,手中長矛貼著槍身刺入對手的胸膛,鮮血飛濺而出。
劉該被矛挑得騰空而起,最後腦中閃過自己這些年醇酒美人消磨,原來早不複當年之勇。
六月六日,雍州軍奪取彭城,收複被南燕搶奪的城池,孫全被張鋒所殺。
「注(1):從事巫術活動的人,男稱覡,女稱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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