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玄微笑,當年劉毅敗於俞飛之手,十年過去依然念念不忘,此人氣量狹小,與劉裕實在無法相比,難怪按史實會敗在劉裕手中。
眾官圍攏過來,加入寒暄之中,便連武陵王也上前道:“等上巳節後,孤在府中設宴,招待德輿、希樂和安玄。”
劉裕京中府邸在廣陽門右禦街西側,原來是桓謙的住處,武陵王將此宅賜給他。宅院很大,劉裕不常在京中,索性讓劉穆之、徐羨之、臧熹等人搬到宅中居住,亦如京中開府一樣。
回到車騎將軍府,劉穆之等人前來參見,劉裕笑道:“無須多禮,且說一說京中情形。”
劉穆之把楊安玄在京中交往門閥、推薦官員之事陳述了一遍,徐羨之在一旁補充,劉裕捋須靜聽,不時發問。
足足說了兩刻鐘,劉裕凝眉道:“如此說來楊安玄是想插手朝堂了,琅琊王和武陵王皆有意扶持他。”
徐羨之道:“主公不妨過些日子將這些人想辦法遷出京去外任,剪除楊安玄的羽翼。至於曾安,獨木難成林,起不了風浪。”
劉穆之蹙眉道:“關鍵在武陵王,即使武陵王按主公所說將這些人外任出京,待到明年又如何?這些人都是門閥子弟,若是楊安玄將這些人都收入雍兗任官,豈不更得門閥之心。”
劉裕微笑道:“道和如此說,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劉穆之應道:“楊安玄進京造勢,拉攏門閥,如今看來其誌並非僅在提升門閥品階。主公何不推波助瀾,索性誇讚楊安玄有經天緯地之才,上疏將其留在建康為官。”
徐羨之拍掌讚道:“妙哉,此捧殺之計也。”
劉裕讀書不多,問道:“宗文,何為捧殺之計?”
“此典出自東漢名士應劭所著《風俗通》,‘殺君馬者路旁兒也’。”見劉裕一臉茫然,徐羨之解釋道:“就是通過誇讚的方式來害他。”
劉穆之見劉裕依舊不解,道:“主公可知毛遂自薦故事?”
劉裕點頭,他讀書不多,自知短處,在京口便請文士讀史講經,聽過毛遂向平原君自薦,脅迫楚王救趙的故事。
“毛遂功成之後,被平原君奉為上客,亦為趙王所重。後來燕軍伐趙,那些不滿毛遂得誌之人便向趙王進言,讓毛遂領兵抗敵,聲稱以毛遂之能退燕軍易如反掌。”
劉裕靜坐聽著劉穆之的講解,心中已經猜中了毛遂結果。毛遂長於謀略,帶兵打仗切非強項,強迫其率軍出戰,是逼其送死,隻可惜出謀之人不顧國家,葬送出戰的兒郎。
“那些小人將毛遂誇得無所不能,於是趙王鐵心讓毛遂領軍,毛遂屢辭無果,隻得領軍與燕交戰,連戰連敗,丟城失地。毛遂自知難辭其咎,拔劍自刎謝罪。”
“道和是要愚四處宣揚楊安玄之能,將其留在京中。”劉裕眼中閃過厲光,笑道:“若楊安玄果真能留在京中,便將尚書左仆射讓於他何妨。”
劉裕知道,離開了雍州的楊安玄,不過是籠中之鳥,將任由處置。
徐羨之沉吟片刻道:“愚看楊安玄會堅辭,反倒助長了他的聲名。”
劉裕笑道:“無妨,屆時讓武陵王或琅琊王出麵極力相請,楊安玄若再三不肯,說明其忠君報國之心有偽,辜負眾望。”
去年迎回天子,朝廷亦有意留劉裕在建康為官,劉裕再三不肯,最後天子駕臨劉裕私宅相請,逼得劉裕前往宮城表明心誌,方才得以回歸京口。
劉穆之沉聲道:“主公一麵宣揚楊安玄才能,一麵暗中詆毀其擁兵自重,心懷叵測,等到楊安玄再三不肯留在京中,天下臣民對其自然離心。”
徐羨之打了個寒顫,歎道:“道和之計,無論楊安玄如何應對,都必中招,愚不如也。”
劉裕笑道:“道和和宗文是愚的左膀右臂,有你們在京中愚在京口方能高枕無憂。”
看了一眼安坐不語的臧熹,劉裕道:“義和,為何過年不回京口,你姐姐想念質兒,等愚回京口你帶質兒與愚一同回轉京口。”
臧熹,劉裕發妻臧愛親之弟,其子臧質,年方七歲,甚得姑姑臧愛親喜歡。
臧熹欠身禮道:“主公,楊安玄年前上疏前來京城朝覲,微臣雖無道和、宗文之才,卻想著能拾漏補缺,獻愚者之得。”
看著正襟危坐的小舅子,想起當初占領皇宮時情形,知道他生性謙謹,劉裕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注(1):《荊楚歲時記》:三月三日,士民並出江渚池沼間,為流杯曲水之飲。《蘭亭集序》便是記錄此日。晉人成公綏記錄上巳節”考吉日,簡良辰,祓除鮮禊,同會洛濱。妖童媛女,嬉遊河曲,或漁纖手,或濯素足。臨清流,坐砂場,列罍樽,飛羽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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