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有婦人低低的啜泣聲。
最末尾的一輛牛車中,王異被反綁著雙手,嘴中堵著麻布,披頭散發,有兩名粗壯的仆婦在看著她。
得知已來到襄陽,王異心知必死,瘋狂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灰敗黯然之色,眼淚滾滾滴落。
楊安玄正在大堂批閱公文,小吏飛奔進堂稟道:“雍公,龍陽侯在府門外求見。”
楊安玄手中的筆一頓,然後接著將剩下的幾個字寫完,小心地將筆放在筆架之上,對堂上眾人道:“龍陽侯遠道而來,諸位隨愚前去迎一迎。”
王遵率軍意圖反叛之事已漸為人知,眾人都暗中揣測主公會如何處置王家,那些因王鎮惡而得官的人心中慌亂,借著過年的由頭向辛何、習辟疆、趙田等人送禮,希望不受王家牽連。
楊安玄起身大踏步朝外走去,眾人這才慌亂地跟在他身後,府中官吏聽說主公前去見王鎮惡,不少人好奇地跟在後麵前去看熱鬨,從大堂走到府門前,楊安玄身後跟了六七十人。
王鎮惡的眼光緊盯著府門,看見楊安玄從府中邁出,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對刺史府十分熟悉,從府門到大堂需要多長的時間心中有數,看來主公得到通報便立刻前來見自己了。
雙腿一軟,王鎮惡跪倒在地,高聲呼道:“王鎮惡見過主公,愚教弟無方,釀成大禍,請主公降罪。”
見到王鎮惡跪倒,身後王基等人紛紛跪地,那些小孩也
被強行拉倒,有如被颶風刮倒的樹木,哭聲響成一片。
楊安玄一皺眉,快步上前扶起王鎮惡,道:“鎮惡並無大過,何須如此,且起來。你們都快起來。”
看了一眼王家人,楊安玄道:“把王遵、王淵暫時關押,其他人都回府吧。”
說罷,楊安玄與王鎮惡攜手入府,王家在襄陽有府邸,除了王遵、王淵外其他人都回轉了府中。
來到大堂,楊安玄命人奉上熱茶,道:“天寒地凍,鎮惡何必在這時趕來,愚不是給你去信讓你春暖之後再回轉不遲嗎。”
王鎮惡恭敬地拱手道:“主公,愚深知罪重,在長安日夜惶恐,還是早些來向主公請罪安心些。”
楊安玄擺擺手,道:“鎮惡寬心,愚說過你並無大過,隻是失察,罰俸半年便是。此次讓你回襄陽,是愚準備成立參謀部,此事非鎮惡不可。”
王鎮惡木然地道:“敢不效犬馬之勞。”
在王鎮惡看來,楊安玄奪了自己的北雍州刺史之位,隨便用個參謀部的名頭來安撫自己,從此以後恐怕自己再難得到重用。
楊安玄見王鎮惡神情疲憊,道:“鎮惡,你一路勞頓,且回家休息幾日再來,愚到時再與你細談。”
王鎮惡起身施禮,正準備轉身離開。
楊安玄站起身道:“你去將王鴻帶回家中,嚴加管教,至於王遵,送他上路吧。”
王鎮惡眼中閃過痛楚,躬身道:“唯。”
楊安玄上前幾步來到王
鎮惡身邊,道:“鎮惡,愚曾說過‘王不反叛,楊不舉刀’,此八字愚再重申,將來會將它刻於鐵牌之上贈與鎮惡。”
堂上辛何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八個字,無不驚愕地望向王鎮惡,看來王鎮惡在主公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
有不少官吏原本盤算著趁著王家失勢,準備敲要些好處,現在看來雍公對王鎮惡依舊信任有加。
王鎮惡聞言一震,當即跪倒,痛哭滾涕道:“愚多謝主公大恩,唯有粉身相報。”
從大堂出來,王鎮惡讓人前往東麵的監牢中把王鴻帶出,領著他坐在馬車前往府中。
看到王鎮惡領著王鴻歸來,王基等人無不喜形於色,王基問道:“二弟,主公沒有為難你嗎?三弟沒事了?四弟呢?主公可饒了他的性命?”
“三弟無事,四弟保不住了。”王鎮惡在席上坐下,滿麵倦容地道。
王淵嚷道:“二哥戰功顯赫,雍公為何不網開一麵饒四哥一命。”
王鎮惡重重地一拍案幾,喝道:“住口。從今往後,你們都給愚夾著尾巴做人,這襄陽城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視耽耽地盯著你們,想撲上來喝血吃肉,若再惹事,王家萬劫不複。”
兩天後,王鎮惡帶著酒菜出現在府衙監牢中,王遵見到二哥,激動地道:“二哥,你是來接愚出獄的吧,愚就知道二哥會救我的。”
角落裡,王異蓬頭垢麵地坐在草堆上,“嗬嗬”冷笑道:“蠢貨,
你哥來送斷頭酒都不知,死到臨頭了。”
王遵驚恐地看著酒菜擺放在案幾之上,哭喊道:“二哥,你說話啊,是不是接愚出去。”
王鎮惡痛楚地看著四弟,哽聲道:“吃完這頓,安心上路吧,愚會把這個女人和你葬在一處。”
“呸”,王異吐了口唾沫,罵道:“誰要與這蠢貨埋在一起,奴不過是利用他讓楊安玄殺了你們王家。”
王遵驚愕地轉身望著王異,道:“異兒,你、你、你說什麼?”
王異起身拖著腳鐐來到案幾前,冷冰冰地對著王鎮惡道:“酒呢,奴要早些上路去見孩兒。”
王鎮惡示意身側隨從遞過一小瓶鳩酒,王異接過毫不猶豫地一飲而儘,忍著腹痛緩緩回到牆角坐下,鮮血從嘴角滲出,王異臉上露出淒慘地笑容,喃喃語道:“苦命的孩兒,娘來了。”
看到王異七竅流血而死,王遵上前撲抱住王鎮惡的腳,哭嚎道:“二哥救仆,都是王異害仆,二哥給主公求情,饒仆一命啊。”
王鎮惡示意隨從拉開王遵,緩步出了獄門,站在王遵看不到的地方等候。
哭嚎聲終於變小,成為抽泣,半個時辰後,隨從走過來輕聲稟道:“四爺上路了。”
王鎮惡閉上眼,眼淚滾落,以袖掩麵道:“命人將他們清洗一下,換上新衣,葬在一處吧。”
「其實筆者挺同情王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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