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謀,楊安玄捋著胡須思索,要怎麼樣利用棉布的出現打一場經濟戰爭,主要目的不是對付劉裕,而是北麵的魏國。
楊安玄考慮是滅國之戰,新息城城南吳家村的吳陳氏卻在盤算著一家人的生計。
小叔吳壯去年年底成親,家裡出聘禮、建新宅,加上兒子吳元入學庠讀書,家裡的積蓄花得差不
多了。去年棉坊做工,自己與小姑得了二百斤粟米,算是補貼了一下家用。
年前有人上門為小姑子提親,吳陳氏想著姑嫂關係好,總要替她準備些嫁妝。家中小姑嫁出門,妯娌娶進門,勞力沒減,隻是吳王氏太過精明,將來恐怕少不了爭吵,指不定哪天就要分家。
今年二月,官府派人來問家裡想不想種棉田,丈夫在軍中,照顧他家,最多可種四十畝棉花。公爹種了一輩子地,認為種糧才是正業,不肯種那些不能填肚子的東西。
吳陳氏嫁到吳家八年,第一次與公爹紅了臉,一定要將四十畝棉田的份額全部拿下,氣得公爹要與她分家。
吳陳氏咬牙不鬆口,小姑子在一旁幫腔,公爹才恨恨地道:“今年分開算,到時填不飽肚子不要來找仆。”
棉花種植要充足的水源,淮河兩岸的農田都種起了棉花,吳家的四十畝地就在淮河北岸。棉田有人專門指導該如何栽種,公爹和小叔不願前來,吳陳氏聽得很用心,小姑子吳梅是個有心人,跟在她身邊學著種棉。
四月,丈夫吳雄從滎陽歸家,官府獎給他五十畝地。吳雄在滎陽立了功,升任了什長,回鄉之後可以到郡軍中擔任隊率或者到鄉裡做個遊徼。吳雄想著在外兩年,對家裡沒有幫附,便選了在鄉裡做遊徼。
丈夫歸家,吳陳氏有了主心骨,把自家的田地交給公爹和小叔耕種,自己帶著小
姑專心打理四十畝棉田。棉苗漸漸長大,按照前來指導的官吏所說排水、施肥、滅茬,看到棉苗開始結花,心底滿是期待。
從四月份開始,淮河邊就開始興建作坊,吳陳氏聽說今年棉田增了二十倍,河兩岸除了成片的棉田外就是密密麻麻棉花作坊。
去年那個楊管事又來了,帶了果點來村裡挨家挨戶地招工,去年村裡做工的人不過十幾個,要求是軍中將士的家眷,今年就沒有這個要求了,凡是願意去的都行,工價與去年相同。
吳陳氏和小姑的手巧,去年做的活計又快又好,楊管事還對這個聰敏的婦人有印象,問她願不願前去,今年人手多,讓她做個工頭,每天給粟米二十斤。
妯娌吳王氏有些眼熱,要是她早就答應了,嫂子還在猶豫什麼。
吳陳氏早就打聽過了,像她這種自家栽種棉花的人每畝棉田交二十斤棉為稅賦,剩下的可以賣給官府,每斤棉能換五斤糧。
前來教種棉的人看過棉田後說,自家棉田畝產在二百斤以上,除了二十斤棉至少還有一百八十斤,若折算成糧的話就是每畝九百斤糧。家裡的良田一年收的糧食也不過二百來斤,這種棉比起種食劃算多了。
吳王氏聽到棉價後後悔不迭,早知道當初這四十畝份額說什麼也要種上二十畝。雖說兩家還沒有分家,但公爹說了要分開算,這棉田的收益都進了大嫂的口袋。
吳陳氏
盤算著去年試種時是一斤棉能換十斤糧,今年棉田翻了二十倍價格迅速降到一半,不過也不虧。自家四十畝地以畝產二百斤計算,可得棉八千斤,賣給官府四千斤,每斤棉五斤糧,就是二萬斤糧,二十畝棉田就抵得上百畝良田所產了。
集市上糧價每斤五錢,便是十萬錢了。吳陳氏有些眩暈,自己這輩子也沒想過有這麼多錢,這還是一半的錢。
吳陳氏聽說官府準許種棉人家留下一半棉花自用,留下一半便是四千斤,按照去年做工的經驗,四千斤棉至少可以六百件棉衣棉褲,這棉衣可暖和了,吳陳氏相信拿到集市上至少能賣五百錢一件。
五百錢一件,六百件就是三十萬錢,加上賣官府棉花的十萬錢,就是四十萬錢了。刨去摘棉、曬棉、去籽、製衣的材料和人工,吳陳氏估計至少能接二十五萬至三十萬錢。
一年能賺這麼多錢,以前做夢也沒想過,吳陳氏傻笑著倒在床上,滿臉幸福的笑容。
家裡最了解吳陳氏的莫過於小姑吳梅,她與陳家集小夥的親事已經談妥,那家是戶殷實人家,嫁過去的日子不錯。吳梅琢磨著從嫂子手中摳些棉花做套冬天穿的嫁衣,再替未婚夫置身棉衣。
吳陳氏笑著用指著點了一下小姑的額頭,笑罵道:“還沒過門呢就向著夫家。行,你跟著奴種棉辛苦了,除了嫁衣外到時候奴還給你添幾樣首飾。”
“謝謝
嫂子。”吳梅驚喜地笑道,樂成了一朵花。
淮河兩岸,不少人家像吳陳氏這個盤算著、憧憬著,更有無數門閥士族將目光投向淮河兩岸,蠢蠢欲動地想從中分杯羹,隻是沒人知曉這一切都在雍公的籌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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