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談,而跟在主公楊安玄身邊這麼久,幫著打理往來信件文書,他學會了許多東西;跟著主公視察各地民情,走過司、兗之地,餘應此時深刻地體會到主公所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的道理。
胸中似有萬言要噴湧而出,餘應垂下手,在袖中努力握緊拳頭,深呼吸平抑一下心情。
耳旁傳來低低的抱怨聲,“這都是什麼策試,愚一個讀書人哪知如何農商之事,更不用說軍事”、“唉,這策論分明為那些做過官吏的人所設”、“豈有此理,這些細務自可交待屬下經辦,何用親力親為,隻需無為而治即可”……
誠然,像杜強、魏宗這樣曾做過官吏的人,這些策試題他們得心應手,下筆如飛。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策試讓他們無所適從,一個半時辰的考試時間多數人在抓耳撓腮中渡過,等到交卷的鼓聲響起,看著塗抹了幾行的試卷,不得不悻悻起身。
興奮的議論聲換成了唉聲歎氣聲,抱怨怒罵聲此起彼伏,那些考得好的人心中有數,默默幢憬;也有人體會到自身不足,想到三年後再試一定要多識些實務,爭取能脫穎而出。
第三場是一詩一賦,這回出題權交給了楊安玄,包括孔懿在內都認為楊安玄詩賦驚才絕豔,雖然近些年未見新作,但足以稱為大家。楊安玄當場欣然寫下試題,詩為春景,賦為秋彆。
第三場讓不少沮喪的考生找
回了自信,儘心將詩賦寫得花團錦簇,雍公當年便以詩賦聞名於世,若自己的詩賦能得他賞識,前麵兩場考得不好亦不要緊。
三場試罷,歡欣也好,沮喪也罷,都在期待著半個月後成績的公布,絕大多數人希望通過這次應試改變自己的命運。
八千多份試卷,除了學宮中未參試的教師,楊安玄還有雍公府中抽調了不少官吏,組成了一百八十人的閱卷團隊。明經五十題,隻要看看是否答對便可,對閱卷者要求不高。
為加快效率,楊安玄將十人分為一組,每人隻閱五題,百份試卷閱罷便相互交換,共百人。估計十人一天至少能看百份,百人便是千份,有個八九天便能閱完,剩下的時間可以登錄成績。
詩賦分派三十人,這項工作量小,詩賦的好壞一眼便知,估計十天也能完結評等。
重點放在策試上,策試的左上角試子們事先將自己所寫的策論分類,每類都有精通的閱卷者審閱。原本審閱策論的工作量最大,可事實上審閱策論最先結束,因為大多數策論都是空洞無物,人雲亦雲毫無新意,要不就是雕鑿詞句,嘩眾取寵,甚至有人隨便塗沫兩行字塞責。
開始閱卷,司馬珍之終於不再到處玩樂,帶著隨行的官吏入駐大成殿,察看閱卷進度。楊安玄為讓朝廷官員有事做,與司馬珍之商議後,讓他隨行的官員從那些黜落的卷子中搜尋可能
的疏漏,謂之“滄海拾遺”。
楊安玄這個想法果然引起朝廷官員的興趣,從那些黜落的卷中找出些詞句華美、字體秀美的試卷,在殿中爭辯不休,司馬珍之也興致勃勃地加入其中,用楊安玄的話說,“一言可決人前程”,這種操縱人生的感覺讓人沉醉。
批閱的結果分進士科和舉人科報到了楊安玄手中,進士科的前三名分彆是餘應、杜驥和魏新;舉人科前三是嚴鬆、何承和裴錫。餘應、魏新都是雍州官員,可以直接入試進士科。
梁王司馬珍之指著杜驥的名字道:“此子是故征南將軍杜預玄孫,明經五十題全對,詩賦更勝餘應一頭,隻是策論郭先生說餘應勝過杜驥,孤倒覺得杜驥文采出眾,言之有物。”
旁側隨行的吏部侍郎王虞插口道:“愚讚同梁王所說,杜驥應位在餘應之前。”王虞,王珣次子,王弘之弟。
楊安玄微微一笑,道:“梁王是朝廷派來督察科舉的,既然梁王說杜驥在餘應之上,那便將名字調換一下。”
說著,楊安玄拿起筆將餘應圈起,勾在杜驥之後。司馬珍之笑著捋須,他知道這個餘應是楊安玄身邊的書令史,楊安玄將他放在杜驥之後給足了自己麵子。
略略商討了一下,楊安玄按朝廷官員所說加上了幾個他們看重的“人才”,最終圈定進士科取中六十人,舉人科得中七百人,算起來尚不到十分之一。
朝廷官
員對這份名單很滿意,雍公充分“聽取”了他們的意見,進士科中夾帶了十多名“私貨”,要知道一共才取中六十人,雍公很給麵子。
這些人也暗知咂舌,朝廷每年二三月對官吏征召選用,不過二三百數,而楊安玄一下子要安排這麼多官吏,哪有空缺。
對於楊安玄來說,官位有的是,南益州、北雍州、梁州、北冀州有大量的位置可以分派,隻怕取中的人不夠分。
十月二十五日,榜單在雍公府外的粉牆上張貼,前來觀榜的人如山如海,看到榜上有名歡呼雀躍,落榜者黯然神傷。
上榜者自有人前來結識,擺酒道賀,等候五日後晉見雍公後安排官職。落榜者有人打理行裝準備回家,今年應試已有底氣,三年後或可再戰;也有人打聽能否入襄陽學宮入讀,一麵讀書一麵等待三年後再試,襄陽學宮的有吃有住,還有大量藏書,比回家強太多;還可以入學庠教書,兩年後就有選官吏的機會;還有人打算就在襄陽附近找份差事,襄陽各行各業興盛,有很多就業機會,不少人動念想把家遷到襄陽。
首屆科舉考試算是落下了帷幕,然而事情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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