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司徒克道,“老祖的早就有心如此,你不過是順便。”
他在闡述一個事實,也要讓薑小樓不必放在心上。事實上在司徒聞天逼迫家主們蓋印的時候,司徒家就已經和這些世家即將決裂了。
薑小樓淡淡道“連家早晚會鬨出來事情的。”
這倒無關世家之事,反而與另外一樁事情有關。
連家人,可也是佛門的供奉。
她把司徒克送出天外樓,悠悠望了一眼萬裡長空,天色清朗,就像是那些烏雲從未存在一般。
遊龍會散,仙魔界看似已經步入正軌,實則依然危機四伏,薑小樓送走司徒克,就接著和金縷衣相見。
“各大宗門的駐地已經下了通牒。”金縷衣道,“道門走得最早,佛門早就空了,劍宗還剩下幾個人。”
“告訴他們我不會容情,若還有拖延,他們就隻剩一條路可走。”薑小樓帶著冷淡的神色道,“來日若有閒暇,我倒是也有心思到劍宗見一見幾位故人。”
“是。”
金縷衣接著道,“這些時日來的人不少,也有許多人想和您一見。”
他遞了一個名單上來。
叫囂著要見仙魔界主的人的確有許多,可薑小樓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的,金縷衣隻是先把那些他也看不過眼的投機者篩掉,剩下的就是真正有心之人。
可是見或者不見,當然還要取決於薑小樓自己了。
薑小樓略略掃了一眼,其實這之中有許多人都是懷揣著誠意而來,但是,不得不說,他們還是沒有把薑小樓放在眼裡不然,試看道門,有哪個道門修士敢叫囂著要見道主的。
縱然仙魔界現在不過是一個剛剛起步的狀態,她可以禮賢下士,但卻不至於卑微如斯。修真界不同於凡間,在此地反而是強勢一點要更好。
薑小樓道,“不見,若是一定要見我,那就讓他離開仙魔界好了。”
金縷衣並不意外,看來那名單上麵沒有什麼薑小樓需要的人才,所以她才會如此冷淡。
薑小樓頓了一頓,又落在了一個名字上麵。
“玉丹大師的話,讓他等一等。”
金縷衣頷首。
薑小樓不缺丹師,隻是想到了玉丹大師曾經和她說過的話。
雖然玉丹大師當初的推斷完全都是無稽之談,而且全盤錯誤,但結果還是一樣的,仙魔戰場最終被薑小樓握在手中,成為一塊正魔二道無法奈何的地方。
這老頭當時就說得遮遮掩掩,肯定還有什麼藏在背後沒說明白的,薑小樓倒是可以和他碰一麵。
這也足以可見玉丹大師的眼光不錯,就像那等凡間的江湖騙子一般,在薑小樓還未發跡的時候玄之又玄地說了一大堆,那麼等到薑小樓終成仙魔界主,也沒有把他忘掉。
但是他若是真的想要忽悠薑小樓,那也是並不可能的事情。
薑小樓還是要把他先晾在一邊一些時日,又囑咐了天外樓務必要觀察此人的一舉一動,玉丹大師落子極早,那定然也所謀不小。
仙魔界這些時日以來人多眼雜,薑小樓仗著有器靈在手,監測起來才並沒有那麼艱難,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道,日後仙魔界還是要依靠仙魔界本身的修士,也需要讓這些修士們對於仙魔界有他們的歸屬之感。
薑小樓一條又一條想著,具體的章程,還是需要再多商議幾次為好。
而料理完仙魔界內事,就是仙魔界以外,整個九州的事情了。
仙魔盟的成立隻是一個開始,雖然而今這個盟會隻是空有其名,但在日後,有各個大勢力的領頭人的共同意見,仙魔盟會成為九州最大的勢力,提前應付大劫,當然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但是,當真會這麼簡單嗎
薑小樓並不覺得如此,儘管她也不反對仙魔盟的成立。
楚文茵告訴她,因為他們曾經見到過九州毫無防備被神祇入侵的未來,所以才會這樣決定,提前將大劫的消息在修真界的高層中間公開,然後牽頭建立起來一個盟會。
然而人心向背,又豈是一個印鑒可以決定的,單單是一個修真界之中,就有不少他們還不曾發覺的和神祇勾連的修士,這一點薑小樓從未懷疑。
但楚文茵的話也還在她耳邊。
仙魔盟成立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討伐大景神朝,這一戰,薑小樓或是仙魔界必須要露麵,還必須要漂亮地露麵。
這一點司徒聞天也同樣叮囑了薑小樓,她和楚文茵仿佛才是一直堅定站在一起的道友,劍宗那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莫名其妙,而至於道主,在薑小樓看來言輕才是那個最不可靠的。
這隻是對於她們而言言輕並不可靠,但言輕身為道主,把整個道門放在前麵薑小樓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又不是所有人都會是楚文茵和司徒聞天。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是林殊和雲清儀那樣,薑小樓都要懷疑劍宗的收徒標準是不是就是不會說話那種但她自己明明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所以她從劍宗跑路了。
那些前事沒有什麼好再計較的,薑小樓思忖著,若是要去打大景神朝,仙魔界當然還是隻會出她和荊三了。
荊三勝在移動速度,若是有什麼意外,讓他趕回天外樓救援,薑小樓還是放心的。
而至於大景,她從來沒有高看過,也不曾太過輕蔑於此地。
這會是薑小樓第一次正麵對上江惟,還有那些天空之外的神祇,希望不要再來一群祈靜祈夢那種貨色。
薑小樓笑意冰涼,眉眼之間,再也不見稚氣。
楚文茵和司徒聞天在仙魔界外麵相遇。
司徒聞天頗有一些不解,“我說你至於謹慎成這個樣子嗎”
楚文茵一挑眉,“你準備一五一十被我那小徒兒聽了去”
司徒聞天道“布置了隔音陣法就是了。”
在楚文茵的眼神裡麵她知道是自己相差了。
“她能做得到”
楚文茵提點道“那是天外樓。”
思及天外樓,司徒聞天也是麵色一凜,覺得楚文茵的謹慎沒有問題了。雖然天外樓至今依然全部都是謎團,但她從來不會懷疑天外樓的本事。
可是看起來,楚文茵也未必清楚。
“你就沒有問過嗎”
楚文茵坦坦蕩蕩道“不問,問了隻怕早就把她嚇跑了,膽子比老鼠還小。”
司徒聞天心道你是沒見過薑小樓嗆林靜的時候,這還叫膽小但她突然也不想說了,她決定再等等,讓楚文茵自己瞧見。
這點壞心思被司徒聞天遮掩了下去,也沒有接著插科打諢的心思,而是說起了正事。
“你找到那人了嗎”
楚文茵沉下了臉道,“沒有。原以為是幽魂宮那些蠢貨,但現在看來也不像。”
“這也奇了怪了。”司徒聞天道,麵上也有一絲凝重之色。
“但是那人絕對在魔域之中,我能確定。”
雖然楚文茵對薑小樓有許多隱瞞,但魔域劫數自幽魂宮起,這是一個他們都見證過的事實。
她落入魔域,原本也隻是為了幽魂宮,可是這麼多年了她都已經混成了幽魂宮之主,幽魂宮該殺的也殺儘了,竟然依然沒有發現當初幽魂宮那個悖逆之人的蹤跡來。
司徒聞天道“也許自從百年以前,一切就已經改變了。”
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情。而且楚文茵其實比她更加清楚。
道門曾經有過這樣的研究,當命運糾纏成線,隻要改變一個點,就會影響到所有的線,然後來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哪怕這個點隻是中午吃了什麼這種小事,也會帶來眾人預料不到的變化。
“命中有變數,也有定數。”楚文茵道,“幽魂宮就是一個定數。”
她的眼神很幽遠,像是要穿過時間之河看到渺遠的未來。
“不。”司徒聞天皺眉道,“你太執迷於命數了”
她的語氣之中有了一絲嚴厲之感,做了多年司徒老祖,司徒聞天說話也像是在斥責一般。當然楚文茵並不會介意這件事情,以她們之間的交情來看,司徒聞天的訓誡不至於讓她動怒。
而且從前其實也是這樣,司徒聞天從來沒有讚同過楚文茵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在墮入魔域的這件事情上麵。
在司徒聞天看來,這件事情還用不著楚文茵如此破釜沉舟,然而她沒能攔得住楚文茵,後來楚文茵在魔域混得風生水起,司徒聞天也便罷了。
“不是我執著於命數。”楚文茵的表情有一些古怪,但顯然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命就是命,司徒。”
司徒聞天心頭一顫。
不知為何,她莫名不喜歡這句話。
“彆跟道門那些老家夥學。”
“老家夥好吧。”楚文茵不置可否。
倘若她還在道門,如果做不了道主,或許也會是道門那些癡迷各種術數或是命數之道的老學究之一,楚婆子那個形象就很合適。
但是一念之差,她還是奔赴了不同的命運。
司徒聞天那點嚴厲消失不見,還是一張緊皺在一起的婦人麵容。
“大景你會去嗎”
“不去,我徒弟替我去。”楚文茵道,“魔域不能離人。”
司徒聞天心道也是,不過薑小樓知道楚文茵這個自然地就把薑小樓劃成了那個替她去的人嗎
但是轉念一想,薑小樓在林殊麵前報自己師尊名號的時候也非常自然,看來這對師徒不愧是麵子師徒,很有默契地一邊維持著表麵的情分一邊又相互利用著對方,誰也不會手軟
“我去問一問雲師兄。”司徒聞天道。
楚文茵皺了皺眉,但沒有表示出來自己的異議。
“景國雖然有些麻煩,”她冷冷道,“但他們劍宗自己才是最麻煩的那個,和幽魂宮差不了多少。”
司徒聞天也附議道“那要看他們二人如何商議了。”
劍宗的宗門內事,她們是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的,也插不進去,那師門上下一貫的怪脾氣。
“所以我說”楚文茵滿臉不悅,沒有明晃晃說出來罷了,“好在我那小徒弟還算有眼光,從劍宗早早地跑了。”
這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嗎
司徒聞天頗有一些無語,從楚文茵的話語來看,還以為薑小樓真的是她無比疼愛的小徒弟,但是若當真如此,那也就不會有她們如今了
她在心裡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接著和楚文茵談起彆的事由來。
薑小樓已經習慣了背後一涼的感覺,甚至開始懷疑天外樓是不是漏風。
器靈當場表演了一個漏罡風給她看。
薑小樓正站在現在天外樓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
如悔的研究中心的防護力度也就是和這裡差不多了,更何況那裡還沒有這樣的重重禁製。
這處是天外樓的地牢,關押的東西裡麵光是一個天魔的屍體就夠薑小樓打上八十八重禁製了。
而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囚犯,一直被器靈給封鎖著,薑小樓甚至都沒有去看過。
不是因為她不好奇,而是想到祈夢的雙胞胎姐妹的詭異之處,薑小樓覺得在自己有能力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前,她都最好還是把祈夢好好關著吧,反正天外樓這麼大,不缺她一個。
不過,除了這兩個重頭戲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雜魚中的雜魚,器靈都嫌棄的那種。
這之中還有一些原本不能算是雜魚的但是在薑小樓的反複摧殘和司徒楊嘉的助力之下,銀麵白袍人終於從風光無限的邪修頭頭淪落到了一個淒慘無比的逃犯邪修。
薑小樓想了想,做了一個變裝。
銀麵白袍人的麵具她沒有摘下來,因為這個麵具戴久了似乎已經取不掉了,非常粘人。
薑小樓一錘敲在銀麵白袍人的腿骨之上,劇痛讓他立刻驚醒。
“怎麼是你”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被他送上通緝令的一張容顏。
薑大錘微微一笑,轉而化作薑小樓的身形。
“驚喜嗎”薑小樓陰惻惻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通緝呢”
“怎麼可能”銀麵白袍人垂死掙紮,“魔域早就印滿你的頭像了。”
薑小樓臉一黑。
顯然這個階下囚非常的不識時務,她也不會再給陰麵白袍人什麼好臉色,隱含著怒意道,“但薑大錘沒有。”
她清清白白的好馬甲,就這麼被毀了
銀麵白袍人腿上又受了一錘,薑小樓隻是隨便砸了一下,他的腿骨就已經齊齊斷裂,這些他總算清醒了過來。
“樓主饒命”他哭喊著道,“都是司徒六少逼迫我等”
司徒楊嘉就算在地下也要被扣上一頂黑鍋,可惜他已經不能跳出來反駁。
薑小樓幽幽道“教你通緝薑大錘的也是司徒楊嘉嗎”
銀麵白袍人詭異地瑟縮了一下。
“教你召喚天魔的,也會是司徒楊嘉嗎”薑小樓又問道,“還有你們的求道會。”
她每說一句話,銀麵白袍人的氣勢就頹了一分,說到最後,他徹底萎靡了起來。
如果隻是圍攻薑小樓之時他還可以把黑鍋丟給司徒楊嘉,而且這本來就是一個事實。
但是天魔和求道會,那就不是他能夠輕飄飄揭過的了。
薑小樓拍了拍手。
天魔巨大的身影在銀麵白袍人麵前出現,讓他頓時睜大了眼睛。
“你你”
銀麵白袍人磕磕巴巴地,心中已經被畏懼填滿。
但到了這個時候,心知自己在薑小樓麵前毫無反抗之力,他卻難免會有一些惡向膽邊生之感。
“都是有人引誘我的。”銀麵白袍人道,“召喚天魔的陣法,求道會的宗旨,都是彆人給我的。”
薑小樓一挑眉,“那你就還死心塌地為背後的人做事”
“他是利用我,但那又怎麼樣呢”銀麵白袍人道,“他給我引了路”
“哦,然後把你引到了一條死路。”薑小樓淡淡道。
“我什麼都能告訴你。”銀麵白袍人道,“隻要你能饒我一命。”
“好。”
“你發誓”
薑小樓冷冷掃了他一眼,“掂量好你自己的身份。”
她沒有明著說,但銀麵白袍人知道薑小樓的意思,以他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天外樓主發誓。
他如今唯一能賭的,就是薑小樓說話算話罷了。而薑小樓既然應下了,想來也不會食言。
銀麵白袍人狼狽地靠在一邊,又道,“給我一口酒。”
薑小樓道“給他。”
器靈傳送到了銀麵白袍人的手邊。
銀麵白袍人心知自己是插翅難逃,抿了一口酒,但他還沒開始敘述,薑小樓就又提了一個問題出來。
“除魔會和求道會有關係嗎”
銀麵白袍人眼中驚愕更甚了,點頭道,“有。”
薑小樓也神秘莫測地點了點頭,似乎心中有數。
但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她隻是除了銀麵白袍人以外又抓了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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