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越是憤怒，林朝辭就越冷靜。
負麵情緒隻會在勝券在握時，才會被他給予對手。
以牙還牙的那種。
就像是之前掃平南國一樣。
秘密裁剪，確實能做到。
讓歡都擎天保密就是。
如果有發現某位妖王畏罪潛逃，直接把歡都擎天的命拿走，他相信歡都擎天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相信歡都落蘭就在身邊的歡都擎天不會玩什麼魚死網破的把戲通告南國內外。
可他為什麼偏偏要大張旗鼓？
激勵人族士氣確實是原因之一。
然，讓南國的這些妖怪感受一下惶惶不可終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也是他的主要用意之一。
恐慌這種東西，是要命的。
極致的恐慌甚至能讓人自我了斷。
故此，對林朝辭而言，他早已經過了那個衝動的年紀，現在的他，不能說心硬的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因為對自己人，他還是懷揣善意的，底線也很寬泛，就算偶爾冒犯了他，或是背地裡說他的壞話，隻要不是當著他麵說的，他也不會追究，正因如此，隻能說他在麵對敵人時，確實是不留情麵，也不會有手軟。
而老道士的回答，卻是久違的給林朝辭上了一課。
語氣裡，夾雜著些許苦澀。
估摸著酒葫蘆裡的酒都比這甜。
澀聲道：“不，林公子，您說的對也不對……妖怪的胃口是很大的，這些孩子的父母確實是主動踏上了鐵板，但他們也隻是第二批，真正第一批踏上去的，是村子裡的那些老人，其中，有不少都是這些孩子的爺爺奶奶，還有一部分，是自認為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隻求速死，若能省下幾個青壯也是值得的老人。”
在生死麵前，確實會有人退卻。
但總有些人會站出來。
為了不能割舍的理由前行。
不是他們不怕死。
而是他們怕的要死，但更怕自己這一支傳承斷絕。
往壞了說，這種現象叫重男輕女。
不少對傳承看的比較重的老人。
也叫注重香火的老人。
都是這個觀念。
可真要到死的時候。
他們也確實會毫不猶豫的頂上。
優缺點都很明顯。
道也不能一語而弊之。
聞伯霖的眼角微微抽搐，手臂和拳頭幾次抬起攥緊，但都在一番猶豫之後，落了下來，哪怕姬無忌的表情比他更難看，石堂和翠玉小曇亦是如此，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湧動殺意。
隻有林朝辭沒有。
因為林朝辭非常清醒。
清醒到了他可以勒令其他人：“都冷靜一點，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你們就算是把自己氣暴斃了，那些事也已經發生了，真要有那個心思，就克製雜念，好好修煉，即便你們的修為達不到渡劫，回不到過去改變那些事，也可以避免這種類似的事在將來的某一刻發生。”
“敞亮！”
“林公子說的確實沒錯！”
“小老兒托大，指點幾位一下。”
“那就是說，小老兒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說小老兒有多慘，也不是為了說小老兒有多冤，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小老兒就沒想過安安穩穩的死在床榻上，因為小老兒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小老兒是個懦夫，是個廢物，無力改變現實的廢物，小老兒隻能用更殘忍也更卑鄙的手段，報複妖怪，哪怕身死也無憾矣。”
“所以，說這些的意思，是想不自量力的告知幾位，未來的路很長，絕不要做一個愣頭青，被憤怒衝昏頭腦，隻有活著，才能得到一切。”
“小老兒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道盟的未來在你們身上。”
“小老兒隻能儘微薄之力，摧毀妖族稚嫩的根基，而你們，才是能戰勝妖王乃至三大妖皇的希望，才是有可能砸斷妖族擎天玉柱的天驕。”
老道士舉起酒葫蘆。
醉眼朦朧，大聲嘶吼道。